剩的几听,于是支棱着起身,晕乎乎走着猫步过去提溜来放在桌上。 两罐下肚,季秋阳也有了些许醉意。先是耳朵发红,接着眼底也红起来,沉暗的眸子里带着几丝难明的意味。他其实已经许久不沾酒了。 “对不起……” 又听到这三个字! 刚落座的舒可欣杏眸圆瞪,怒向胆边生,抬手从桌上抓了把开心果“哗”地朝他砸过去! “对不起?” 这是对不起的事吗?任何一句话,都远比道歉更有意义! 季秋阳没躲闪,任由开心果劈头盖脸落在身上,然后抬眼默默地看向她。他的眼神温柔又缱绻,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印在记忆深处,镌刻进灵魂中。 被他埋进深渊的少年突兀又蛮横地跳了出来,猝不及防地撕扯着他的防御和伪装,让他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。 他想拥抱住近在咫尺的姑娘。想向她倾述,想寻求安抚,想破开她脸上氤氲不清的朦胧,想看她笑靥如花的美好。 然而,他只能苦笑着低下头去,收拢了放在腿上的双手,紧握成拳。 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,就已预料到了有朝一日会面临这样的情况。 虽近在咫尺,却已然天涯。 今夜还能坐在一起对饮,都算是求不来的眷顾了。 “今晚打搅了,我会尽快找时间来带走这些东西。”他压抑着,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平缓无波。 舒可欣歪着头靠坐在椅子里,垂眸把玩着手里的金色易拉罐,突然微唇:“房子卖给你吧,反正我也不住这里。” “行,我用双倍的价格来买。” “成交。” 两个微醉的人用微信互相添加了好友。 稍后。 微信提示【90w】到账。 舒可欣愣了愣,突然仰头呵呵笑了几声。 “行,我回头,让阿姨来收拾东西。产权证,在你房间,床头柜,过户预约。”她甩了甩还有些不清醒的脑子,交代完后,双手撑着桌边起身就打算走人。 “再坐会儿。” 她挑了挑眉,用微醺的杏仁眼审视着对面的季秋阳。 “再坐会儿,行吗?” 他双颊泛着酒意的微红,湿漉漉的眼里带着小心翼翼,乞求的声音低哑到颤抖。 这模样的季秋阳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。仿佛又看到了她18岁那年,向她小意地寻一个拥抱的少年,仿佛那滴落进脖颈里的眼泪余温尚在。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毒药。 而他是她的。 一分钟后,她再次坐下。 “谢谢。”薄唇翕动。 对坐桌前的两人再次陷入寂静,窗外偶尔一辆私家车撵过地面,迅速远去。 季秋阳如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,近乎完美的脸上流露出近乎殉道的决绝,天人交战的悲凉。 舒可欣轻轻咬着下唇,眼底微茫闪烁。 这阵子功夫,她已经梳理了季秋阳从进门到现在的所有举动。就算是带着醉意,也能看出他不对劲,是很不对劲! 她突然就不太想这样放过他。 于是,她抬起春笋般纤细葱白的手指尖,在灰格子桌布上“笃笃”敲了两下。 季秋阳抬起眼皮,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在她脸上。 “你要是再这样,我就真的走了啊。”她说。 “你……不要逼我!”他咬着牙,带着潮红的脸瞬间煞白,连呼吸都变得粗重。 “嗯,我就是在逼你。” “你……” “我凭什么不逼你啊?你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。不发一言,不置一词。”舒可欣语气不紧不慢的,看似柔顺的眉眼带着似是而非的笑,手上‘啪’地剥开一粒开心果放在嘴里细细地研磨,好像那是无上美味。 季秋阳看得眉头紧蹙。感觉她牙齿微微磨动的同时,自己的神经也在被她凌迟。 “趁我还在的时候,你不该给我个理由吗?哪怕你觉得我配不上,又或者厌弃是不是?” “对不起。” 回避的眼神,依旧是让人绝望的三个字。 舒可欣眼角仅剩的笑意瞬间消散。 她低头沉默片刻后,再度抬头。 “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?” “什么?” “季秋阳,你把他还给我!” 季秋阳身形一僵,愕然抬眸看向面前的姑娘,目光就再也无法挪开。 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划过姑娘莹白的面庞,一颗颗晶莹如断线的珠子般毫无预警地砸落在他心头。这一瞬间,他感觉整个天空都在飘雨。 她眼里盛满了秋水雨雾,倔强又悲伤的样子,是他从来不曾见到的,一瞬间让他心疼到无以复加。 而她说出来的话更是摧残着他仅有的理智。 “我去过康涅狄格,看过他看到的风景,和他坐在同一个地方吹着夏天的风,看晚霞布满天边…… 我想和他说,我也有踩着他的足迹,想要走进他的生命里。 可是啊……怎么就把他弄丢了呢?” 姑娘的声音有些飘忽,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喃呢。却又异常清晰。 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滚烫的岩浆灌进他心底的深渊,溅起无数火星热浪。 他听到了冰层破碎的声音。 “说来也许可笑,我每回路过学校篮球场的时候,总会在那停留片刻。幻想里面有一个身影是属于他的。” “冬天里,我站在海边等着那场雪。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下来啊,我就在旁边再踩上两个脚印,当是也带上了他。” 她述说着回忆,笑靥如花。美好得如冬日的阳光,如绽放的夏花,令人心神迷醉。 “……” “我是不是傻?”舒可欣叹了口气,笑容开始破碎。 “和你说这些,没有,别的意思。只是……请你帮我转告他,我尽力了,已经没有办法再走下去。” 她说完低下头,用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按住眼眶,似乎这样能够止住那些不争气的眼泪。 季秋阳紧抿了唇,双眼死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