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云姝离开,卫钏好奇地钻进舆内,观察着岑祁的神情。
方才他依稀听见了些‘去死’、‘外室’的字眼,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而言,他主子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了。
“怎么,你想帮她说话?”
岑祁眉梢微扬,静静看着卫钏。
卫钏连忙摇头:“大人的意愿就是属下的意愿,属下绝无二心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
“我不过是试她一试罢了,她的命于我而言并无作用。”岑祁把玩着腰间的玉佩,神情淡淡。
“那大人为何那样威胁云姑娘?”
卫钏还是忍不住问出来,那小姑娘未经世事,方才离开时失魂落魄的模样似是被吓着了。
“若她不跟着我,无论嫁给谁都难逃一死。”
“所以主子看似在是逼她,其实是想保她一命?”卫钏恍然大悟,心里对云姝那仅有的一丝怜悯也消散来。
他就知晓,他不会跟错人的。
岑祁不置可否,眯了眯眼,半晌才开口。
“她会想清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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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天化日之下,朝颜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只是一个转身便不见了云姝的身影。
她着急得不行,将马车留给店家照看,便吩咐着家丁们四处寻找。
一直到了城南的位置,她才终于见到了失魂落魄的云姝。
“姑娘!您去哪儿了,可急死奴婢了!”
朝颜忙跑过来,拉住了她的手。
云姝回过神来,看向朝颜摇了摇头:“我无事,随意走走罢了。”
“姑娘去哪儿都得知会奴婢一声,奴婢找不到您可担心了!”朝颜松了一口气,但瞧她脸色不太好,忧心道,“姑娘,您真无碍?”
“嗯,只是累了。”云姝浅浅一笑。
朝颜这才点头,带着她往马车的位置走。
云姝走着,时不时的就出了神,方才舆内的情形总在脑中挥之不去。
岑祁只是淡淡地看着她,便能让她整个人由内而外生出一股无力感。
“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,考虑清楚了,将同江子衍的婚约退掉,安安分分地跟着我。”
考虑,她能如何考虑?
若不答应,以岑祁的性格和手腕,定会说到做到,让云府上下给她一起陪葬。
可若应了,她这辈子便只能当个见不得光,上不得台面的妾或者外室,这一生,都摆脱不掉。
云姝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,如坠冰窟,整个人都被寒冷侵蚀,被巨大的重量压着,喘不过气。
她可以死,可她不能带着爹娘,带着朝颜一起死。
她不能。
云姝坐上马车,闭上眼缓了一会儿,随后低头看向手心已然皱巴巴的纸条,眸光闪了闪。
写纸条的人想让她去飞云巷做什么?这东西是岑祁送来的吗?
另一边飞云巷,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站在暗处。
一名下属模样打扮的人走进巷内:“殿下,云姑娘方才被岑祁的人带走了。”
“什么?”赵熠呈脸色沉了下来,眼中闪过阴霾的光。
半晌,他才出声道:“罢了,总有机会的。”
二人转身离开,一辆马车从飞云巷口驶过,慢悠悠往云府的方向去。
云姝合上眼,脑海中尽是岑祁那张脸,阴冷,暴戾。
伪君子。
此次添置的绿色布匹和针线是专程拿来做婚服的,如今林清然眼睛不好,所以这婚服还得让云姝亲自来动手。
只是针线活这事儿,她并不擅长。
夜间,院内的琴音消失了,下人瞧见的便是那坐在窗边点着油灯,手忙脚乱折腾针线的身影。
绣出来的纹样歪歪扭扭不成样,那本是拿来抚琴的手却多了好些伤。
朝颜看在眼里,心疼得不行,但也做不了什么,只能陪在云姝身边,静静地看着她。
“姑娘,不若让奴婢帮您吧,只要不让旁人知晓便是,哪怕江公子得知,当也不会介意的。”
闻言,云姝愣了一下,神色间闪过一抹茫然。
江子衍?她嫁的,当真会是江子衍吗?
三日时间,她需得想清楚,给岑祁一个答复。
是带着云府上下上百人赴死,还是委身给岑祁做个妾。
其实她看似纠结,心中早已有答案了,只是不愿面对罢了。
仿佛不去想,这事儿便不会发生一般。
倘若那日自己没去如意轩赴约,是否,结局会有所不同?
她不会嫁做正妻,大抵也用不上这绿色婚服了。
云姝确实没了亲手缝制婚服的兴致,将东西交给了朝颜便歇下了。
翌日,院中又恢复了缭绕的琴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