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到了云府后门的巷内,云姝远远的便望见府门上方悬挂着的两盏孤零零的灯笼。
灯笼随风轻轻晃动着,在这漆黑的弄巷便是唯一的光。
它们似乎在燃尽生命驱散周遭蔓延的黑暗。
云姝心静了几分,方才的惧意也似是被这微弱的光驱散开来。
她怕黑,很怕很怕。
具体缘由她已记不清了,只听母亲说,自她六岁那年从徐州回京后,天黑时,府上每几步都会有一盏亮着的灯,十年来从未断过。
母亲不愿提及,她便没有多问。
云姝思绪回转,过去伸手推开了门。
门后,林清然正坐在廊亭内,面朝着后门的方向,神情很是焦急。
“娘?您怎么出来了?”云姝一愣,忙丢下灯笼小跑着过去。
林清然瞳孔略有些浑浊,从云姝记事起,她的眼睛就不太好。
“姝儿,你怎么样?”林清然眼中含着一层水雾,“都天黑这么久了,你怎么才回来?”
“娘,姝儿没事儿。”云姝微红着眼,语气轻松道。
云姝将林清然扶着进了屋,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今日发生的事儿:“我明日再去找别人,总有人会愿意帮忙的。”
林清然叹了口气,对此并未多言,而后又似是想起了什么,略浑浊的眸子盯着灯罩内不停跳动的火苗:“对了,方才你走后,江二公子来过。”
话音落下,屋内静了片刻,云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,忍不住问:“子衍哥哥过来做什么?”
“他说,他会求他父亲想想法子帮你爹。”
云姝垂着眼,沉默着没有吭声。
其实云睦的品级并不高,兢兢业业几十年也只是个中规中矩的从五品,江家也是,便是这样门当户对,云姝才会在两年前同江家的二公子江子衍定下婚约。
他们本就没什么感情,哪怕此时江家提出要解除婚约云姝都不会意外。
可令她没想到的是,江子衍不仅没有解除婚约的意思,还不惧祸临己身想要帮忙……
一时间,云姝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滋味,好半晌,她才出声:“他做不了什么的。”
□□不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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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几日,云姝都会躲避大门的守卫,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四处求人帮忙,但这似乎只是徒劳,她找遍了朝内所有二品以上的官员,都被拒之门外,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,人人都避之不及,唯恐祸临己身。
云姝本都快要放弃了,可这日路过茶楼时,她瞧见了茶楼二层窗边坐着的一个人。
一个她曾在宫宴见过的极其尊贵的男人。
当即,她便抬脚进了茶楼。
店小二见进来的是个姑娘,神色一顿,但还是上前弯着腰道:“姑娘是来吃茶?”
云姝看了他一眼:“我有约了,来找人,你不必招待我。”
“那姑娘里边儿请。”店小二笑了笑,侧身让开了路。
云姝上二楼走到了一间紧闭着的厢房门前,抬手扣门:“云睦之女云姝求见恒王殿下。”
厢房内,赵熠呈不紧不慢地将瓷杯搁到了桌上,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。
她果然来了。
“进。”
得到应允后,云姝轻轻推开门。
此时的厢房内,赵熠呈依然同方才一般坐在窗边,一旁只有一个沉着脸的侍从。
云姝小心地关上门,这才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,随后屈膝恳求:“望殿下可以帮帮家父。”
身前,赵熠呈看似为难地叹了一口气,而后起身,伸手握住了云姝的手腕,将她扶了起来。
云姝手腕上包着纱布,之前的伤还未好,赵熠呈那力道难以忽视,刚好落在她的伤处,令她忍不住蹙起眉心,忙收回手后退两步。
意识到过来自己反应过大,她垂着脑袋纠结着,该作何反应才能不惹恼眼前的人。
男人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小动作,语气漫不经心:“云姑娘,此事于本王而言不算难,但也不太好办啊。”
“求求殿下……”
他并未立马回绝,那便是有机会。
云姝仿若在深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,眼尾通红,连忙屈膝跪下:“求殿下大发慈悲救救家父,此等大恩,云姝没齿难忘。”
赵熠呈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再次伸手扶起了云姝,指腹隔着衣料在她小臂摩挲着,并未离开。
“本王可以帮忙,只是这恩情,云姑娘打算拿什么来还?”
话音落下,赵熠呈那双凤眼细细打量着云姝,犹如势在必得的饿狼,眼中泛着些许精光。
青丝如瀑,身段窈窕,那双眼哭起来眼尾带着红,楚楚可怜。
她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尤物,早在前年宫宴上他便知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