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正值晌午,艳阳花浓。
覃疏迈步跨进笑妄谷大厨屋的时候,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,挥大刀,翻油锅,添柴火。
带头那个汗油满面的胖子,皱苦了脸指挥着小厮。他转头间瞧见了房前,穿着水绿长衫的俊秀男子,立即堆了一脸笑,高涨热情:“哟,这不是覃公子么!老些日子不见,今个儿怎地有空光临我们这破地儿?”
胖子名唤段二祯,拥有九百年修为的虎妖,是笑妄谷大厨屋的管事。所有进了客人嘴里的吃食得事先过他的眼,能吃与否,毒或无毒,他一眼便能看透,人送外号——穿毒之眼。
覃疏一脸温和与他说了来意,让段二祯教这个对做菜一窍不通的他做枸杞红枣乌鸡汤。段二祯二话没说笑眯眯应下了,谷主身旁的小祖宗他可是得罪不起。
鸡入锅后撇去浮沫,放入红枣枸杞以及姜。熬鸡汤的空当儿,段二祯打算让覃疏看着火候,他去忙活其他。覃疏不肯放他走,巧妙地挑起了对方热衷的话题:“二胖,你说你作为一个虎妖,不好生修炼为何偏欢喜做菜呢?”
段二祯一拍大腿,笑得豪放:“何必拘泥于修炼呢!我啊就欢喜吃好喝好,想干嘛干嘛,多逍遥自在!覃公子你说在理不在理?”
“在理!逍遥自在固然是好……”覃疏沉吟,须臾话锋一转:“二胖,你来笑妄谷可有些时候了?”
段二祯不经思索:“建谷之初我便在了。”
“那兮娘的来历,你可知?”覃疏对兮娘委实好奇,看不明其真身,亦摸不透其心思。问过覃曜几回,也说不甚清楚,皆含糊含糊便过去了。
他寻思段二祯来得早,应是知晓几分。谁知他眼珠朝上,似是细细思索:“此事,我也不甚清楚。当年听了此处有个笑妄谷特招厨子,我才来的。不过据闻兮娘人脉极广,当年创笑妄谷,便是她一手张罗的。至于谷主与她当时的交情也不见得有多深,这谷主一位为何不是兮娘我也纳闷,个中缘由无人知晓。”
言至此,段二祯蓦地对自个儿的嘴扇了一巴掌,压低了声音:“哎呀,瞧我这嘴。覃公子,这话可别传到谷主耳朵里。谷主要是一个不痛快,那可就……”末了,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,不再多言。
覃疏觉得,即便是见了那日她对听娴的的下手之恨,倒也不觉得有何骇惧。便问:“我阿姐在你们眼中当真这般可怕?”
“哎,这些年是风平浪静的。笑妄谷初成那会儿,她是看谁不顺眼便派人将其拉到夺魂阁去,当杀手的练手。自此,谁都不敢再忤逆她。也是,在那之前,些许不服她一个小丫头当上了谷主,大伙儿着实有些括噪。”言罢,段二祯意识到自己再次多嘴,望着覃疏讪讪一笑。
夺魂阁便是覃疏所属的杀手组织,优胜劣汰之残酷,覃疏是见识过的。
覃疏在厨屋忙活了一下午,暮合时分,端了一锅枸杞红枣乌鸡汤送到覃曜房里,放于檀木桌上:“喏,阿姐,来尝尝我亲手做的乌鸡汤。”
回笑妄谷后覃曜一直安心养伤,以备七月的那场复仇战。而覃疏熬此汤也是想着,自家阿姐受了伤,该补补血。
炉烟缭绕,香而不腻。摇曳烛火之下捧着一册书闲看的覃曜懒懒抬了眼,影影绰绰间,她清秀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可置信,问道:“你做的?”
覃疏挠了挠发丝,讪讪笑道:“我让二胖教我的,现学现卖。阿姐,快来尝尝。”边说边对覃曜招手。
覃曜轻放书册,随后缓缓踱步到檀木桌旁坐下,拾起青釉碗品了一口他方才乘好的汤。覃疏坐于她身侧执着下颌痴痴望着:“好阿姐,你那透骨醉这么宝贝,何时才能给我尝尝?”
覃曜创过一种酒,名为透骨醉。即便是酒量再好,饮上三口便醉入梦中。梦里见到的那个人,是饮酒人心心念念辗转不去的人。但鲜少人喝过此酒,覃曜也未曾,因为她不敢。
覃曜不由分说,决绝道:“不给。”
“一点,就一点。”覃疏殷切地哀求。覃曜的透骨醉属稀品,且还被她藏起来了,他只是好奇想尝尝鲜罢了。
覃曜再次回绝:“半点也不行。”见覃疏委屈般垂了头,不忍道:“阿疏,那酒太烈,你受不住。倘若嘴馋,不如去院里那棵梨树下挖坛沉玉露来。”
透骨醉虽烈,他却也是受得住的。只是他若醉入梦中,愈发了明自个儿的那颗心,日后也只是徒添烦恼罢了。那酒,他饮不得。这番思索着,覃疏倒是乖巧地应了个“好”,便转身出去了。
一盏茶的功夫,他果然抱了坛沉玉露回来,拍开泥封,便小饮起来。突然思及前两日上鹿吴山来之不易的的冰海棠,覃疏眨巴眨巴眼问:“对了,那拼了老命得以摘来的冰海棠你拿来入酒了吗?”
覃曜放了碗:“不如你来酿。”烛火影照之下,她透雪的脸上侵着一股少有的暖意,此话也让覃疏有些受宠若惊。
山川水涯,月升日暮,吐清辉。
覃疏随着覃曜来到她酿酒专用的小酒窖里。海棠果放于干巴巴的一个酒瓮里,好几日了冰竟还未化完。覃曜捏了个诀将海棠果震碎,对身边人说:“酿海棠酒不需曲蘖,放些许蔗糖便好。记住,糖量只增酒的浓度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