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,妇人追赶至此,抬头看着这位不速之客,按捺下心中的不快耐着性子问:“不知这位姑娘有何贵干?”
听得出语气里的不满,白衣女子微微蹙眉。她的声音不大:“打扰了,夫人。小女子与舍弟连夜赶路,现下甚感劳累,可否借贵宅歇息一日?”
妇人用鄙夷的眼神打量了白衣女子一番,丢下破烂的扫帚,抱臂道:“姑娘,泸城别的不多,就属客栈数一数二的多。”
言下之意,显而易见。
“夫人有所不知,舍弟自小便有个怪疾,一住客栈便起疹,寻过许多大夫也无从医治。这才不得已打扰,还望夫人好心收留。”白衣女子一通谎言说得十分真切。
妇人瞟了伏玦一眼,小少年模样生得俊秀,还生了一双招桃花的漂亮眸子,衣着却是破烂不堪。随后,目光停留在他腰间的玉佩上,故作为难道:“这恐怕……”
白衣女子明了,转身望向伏玦腰间的弯形玉佩。玲珑精巧,白玉内有黑丝萦绕,平添几分神秘。
伏玦下意识退后一步,示意不愿。说起这玉佩,是从伏玦记事起便随身携带,壁虎爹爹说是娘亲留下的。
白衣女子弯身,将唇伏在伏玦的耳边。晨光照在她随意束起的青丝上,泛着动人的微微光泽。她轻声道:“借玉佩一用,定会归还。”随后,伏玦鬼使神差地并没有阻止她将玉佩取下。
这玉佩晶莹通透,映得妇人满脸乐花。她立马同意让他们住一日,并拉起小男童的手朝里屋走去,完全完了方才要追打小男童的举动。
将近子夜,溶溶月色下,白衣女子坐于案前,清透的眸子里摇曳着熠熠光亮的烛火。
一路以来,伏玦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。感受到伏玦立于一旁缄默不语已是多时,白衣女子动了动嘴唇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伏玦。”嗓音清亮,乖巧答话。
伏玦不解,她救了他还带着他连夜赶路并且非要在此处歇息。仿佛知道他的心思,白衣女子解答了他的疑惑:“我们有同样的遭遇,同样的仇人。”她说:“我爹娘也是死于凌洵歌之手。”
她望向窗外的月光,洒满宅院,虽值初春却透过骨子里的冷。这样的沉寂持续了片刻,她淡淡开口:“你可愿为你爹、你的族人复仇?”
他当然想手刃仇人,但是他在洵歌面前形同一只蝼蚁,又何谈复仇?听不到他的回答,白衣女子随手斟了杯茶,朝身侧的木凳扬了扬下颔,示意他:“过来坐。”
伏玦缓步走到案前,坐于她身侧,犹豫半晌:“那个……我的玉佩,那是我娘留给我……唯一的东西。”‘唯一’两字吐字极重,话毕满目急切望着女子。
“玉佩自会还你,不过你可愿答应我,与我一同复仇?”
“好。”伏玦低头看着自己的灰黑破烂的鞋尖,底气不足。
一口清茶入喉,她说:“我姓覃,单名一个曜。鹤妖,比你年长,你便唤我一声阿姐吧。”覃曜凌空掏出一把匕首,小刀柄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纹路,刀刃上的银光尽夺人目,精细的做工能看出价值不菲。“你拿着这把匕首,去杀掉这座宅院里的所有人,就能将你的玉佩取回。”
伏玦直勾勾望着她手中的匕首,内心激战良久,伸手欲接却又抖着缩了回去,垂着头不再看她。
“怎么?不敢?”覃曜秀眉轻挑,手搭上伏玦的肩膀,一字一句说:“跟着我,第一件事便是,学会杀人。”
“但他们都是无辜的人。”伏玦怯生生地说。
覃曜轻笑,似是嘲讽:“无辜?我打听过了,这家的女主人私下里干着不可见人的勾当,这般可还算无辜?”
“什么勾当?”伏珏亮了一双清澈的桃花眼询问道。
覃曜迟疑了一下,说:“将山里拐来的俊秀男童卖到南馆里去,可懂?”
“什么是南馆?”
“就是……吃喝玩乐的地方。”
“我想去南馆玩儿。”
“……”
覃曜拉过伏玦的稚嫩小手,将匕首放于其上,不怀好意地笑道:“杀了他们,我就带你去玩儿。”
熠熠灯火下,伏玦重重地颔首。
主人的房间极为雅致,壁上的泼墨画和题字想必皆是出自名家之手。一家三人,睡得正熟。
伏玦举起逐风,脑海里涌现出白日里宅院间雀跃的小身影,才经历过家族灭亡之痛的他,不忍抽去这些鲜活的生命。
耳畔立刻响起覃曜清软却不带感情的声音:“跟着我,第一件事便是,学会杀人。”又想起那日长藤山上戴墨竹笠的神秘女子,她的长剑竟在一瞬将当场的壁虎杀个片甲不留。
他要报仇,他别无选择。不再犹豫,手起,刀落。
几株绽开的红梅跃然纸窗之上,构成悲壮而凄美的红梅画。
握着弯刀和他的玉佩踏出房门的时候,冰凉的月辉映在匕首的刀刃上,那抹殷红格外刺眼。
悠闲地靠在宅院门槛上的覃曜,望着院里小池塘中的游鱼,装作十分正经的模样;“小孩儿,杀只鱼给我吃。”
伏玦本体便是鱼,许是被这话吓懵了,站在原地屏气凝神不敢动弹。
覃曜朝他望去,不过开个玩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