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初霁,府里安静,因怕惊扰贵人休息,连忙活的侍女都放轻了脚步。
李戚炆猛地睁开眼,头痛欲裂。
兽炉熏香袅袅,他旋即起身,猛地甩袖把那兽炉摔在地上,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,门外的侍女皆吓了一跳,低着头离开了。
“陈侗,把它撤了!”
陈侗守在门外,听到世子的安排才推门进去,看这一片狼藉也习以为常、见怪不怪,任劳任怨般吩咐人来收拾屋子。
他倒了茶水恭敬地递给世子。
门口进来一男子颔首而立。
“宁娘的消息呢?”他漫不经心地问道。
有些微卷的乌发披散着,只贴身穿了件丝缎的里衣,眼下有些乌黑,应该是没睡好,精神有些不济,阴沉沉的戾气绕在眉间,如同地狱爬出的阎罗,让人望而生寒。
陈侗、沈莫眼观鼻、鼻观心,不敢流出丝毫亵渎的眼色,更不敢揣测其意。
疯癫世子暴躁易怒,心情好时温静柔和、通情理,心情不好就会胡乱撕咬人,弄得满室血腥,不是善茬。
“回禀世子,你让我暗中跟着宋娘子,这几日我跟着她一路出了城,本以为她是要回郦城去。但方向不对,是一路北上的,不知道是要去哪,我跟了几日看他们到了齐州境内,我就转途回来了。”沈莫谨慎答道。
“齐州?兄长是不是在齐州?”他耐心告罄,心下火烧火燎的热,宁娘怎么去了那?
“是的,世子殿下。”沈莫点点头。
陈侗却有些急,跪下恳切陈道: “夫人同意世子来苏城已是十分冒险了,夫人书信日日忧思、寝食难安!绝不会同意世子去往齐州!殿下,请三思啊!何况这事事关世子殿下安危,齐州与苏城、锦州路途遥远,万一世子出了什么事,陈侗与众兄弟万死难安!”
“陈侗,你究竟是谁的人?日日把母亲挂在嘴里威胁我…你不是我的人吗?听的懂话吗?”李戚炆抬手扼住陈侗的喉咙,残忍地一字一句警告。
“此事不要告诉母亲…我只是想念兄长罢了!我不能去吗?吩咐下去,谁若把消息传到母亲的耳朵里,就是在找死!”
窒息带来的痛苦让陈侗白眼外翻,不敢挣扎,几近晕厥。
李戚炆瞥了眼沈莫,沈莫喉头滚动,立马颔首表明立场:“谨遵世子吩咐!”
李戚炆松了手,陈侗猛地伏地大口呼吸,面红耳赤不敢多语一句,“是,属下有错,属下听懂了。”
李戚炆心情很好地自己净面洗手,不唤人来服侍,又拿锦帕拭了水,才唤婢女吩咐下去,今日便要辞行。
午膳时,石府大摆宴席。
“谢谢阿姐这几日的照拂,阿姐新婚我没来送你,是臣弟憾事。今日一别,望兄长善待贵女,祝你们琴瑟和鸣、百年圆满,这酒我先干为敬。”
李戚炆抬手便饮尽杯盏中的烈酒,丝毫不顾石玉钦的阻拦。
“世子,身体要紧!”李氏垂目轻声劝慰,名义上的弟弟又恢复成有礼有节的高门贵胄的世子,与她的身份有云泥之别。那日的温情消散了。
“多谢阿姐关心。”
“世子,此番是要回锦州?”石玉钦再没亲切唤他“戚炆”二字。
“兄长、阿姐,臣弟此番前来给你们添麻烦了。杨老学士应当是不想见我…等下次,我若有机会再来苏城,亲自去杨府负荆请罪,还望兄长把我的歉意带给老学士,是学生太莽撞无礼的,惊扰了他老人家。”他说的诚恳,眼中却未悔意,只是没人敢光明正大瞧这端倪。
石玉钦心下忧思, “世子的歉意我一定传达到位,杨学士心境豁达,定不会记挂此等小事。别放在心上。”
他们碰了碰杯,一饮而尽。
石玉钦的手放在李氏的腿上,安抚着李氏七上八下的心。
李氏打量着周围肃立在石府的暗卫,只有陈侗的脖子上有狰狞可怖的伤痕。
陈侗旁边还多出一位并肩而立的陌生男子,新来的?
“世子,这是要去郦城吗?”她试探道,心下直打鼓。
世子挂着看望新婚的长姐而专来苏城的名头,这只是幌子,真正的目的可能只是杨学士的孙女常宁正好在苏城罢了?
李戚炆笑了起来,嘴角出现两个纯良无害的梨涡,显得他更是俊美温和。
“不去。”
李氏心事重重,吃了些就下席了,石玉钦陪着李戚炆喝了几杯,便亲自护送他们一行人出城。
瞧着那少年郎归心似箭,堂皇舒服的马车被甩在队伍的后面,他首当其冲骑着烈马扬鞭,一步向北疾行。
“府君,他们走了吗?”李氏接过石玉钦的裘衣挂在衣桩上,石玉钦牵着她去偏窗茶台上坐着,点点头。
“一路向北而行。最北的尽头是齐州。”
李氏忧心道:“齐州,怎么去了齐州?”
石玉钦不太清楚李氏的本家对齐州有什么避讳。
“齐州是二夫人的长子常年驻守的地方,父亲曾下令,长子非招不得入锦州,世子此去恐生变故。”
石玉钦漠然点头,嫡长子与嫡次子非一母所出。
他今日一早便随石歧出了城,去了医师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