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笑,“苏姑娘不妨告诉我,胡姬与汉女有何不同。”
苏云落默然无言。
“我有一位朋友曾道,人所谓异族异貌,同样是上天所生,何分高下,何谓尊卑,偏偏世间多歧见,但凡不同便欺凌排挤,最是可笑,我一直深以为然。”琅琊郡主叹息了一声,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细发,流露出真切的怜恤:“然而眼下世情偏狭,非一时所能扭转,苏姑娘受累了。”
苏云落抿住唇,深深的垂下了头。
既然不必再与文思渊交易,郡主又大方相赠,这面镜子真正属于了她。这般精致珍贵,却不曾挟带任何利益与交换,唯有温暖的关怀。
她不记得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珍物,这枚镜子就如每个女儿家的玲珑细巧的妆镜,看一次就多一份欢喜,几至爱不释手,她忍不住轻语。“郡主对所有人都这样好?”
回程的马车辘辘驶动,左卿辞在车内支颐思索,冷眼旁观,心底也存了解不开的疑惑,“郡主生性温婉和善,但并非无度,通常对外人仅是淡然有礼,大概真的与你投缘。”
镜中映出一双明亮的深眸,这与常人迥异的眉眼曾让她遭受无数次轻鄙,今天却被怜恤相待,她不由自主的低喃:“她真好,和师父一样。”
“难道我对云落不好?”这句话听得左卿辞顿生不快。
她的心绪有一半在神游:“不一样。”
“哪里不一样?”俊颜似笑非笑,左卿辞的语气多了一分危险。
“郡主无所求。”她不假思索,大概自己都未觉察在说什么,“也不是为利用,我对她没有任何助益和价值,又是个胡姬,她依然那么好。”
不过几句真诚软语和一点善意的馈赠就让她这样愉悦,左卿辞冷冷的想笑,可不知什么缘故,刺诘的话到嘴边又停住了。
莹白的脸颊还残留着红润,带着不敢置信的小小欢愉。她摩挲着那一面铜镜,将额头抵上去,仿佛借着镜面的冰凉来平息情绪所致的热度,眼角的小痣被深睫掩住,唇角有一丝拘谨,连欣喜都显得诚惶诚恐。
左卿辞忽然想起少年时在檐下的一只蜗牛,长久的干旱之后偶然得了一点露水,小心翼翼的沁润着触角,那样笨拙而珍惜。
马车颠动了一下,他再没有开口,静静的看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