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面宫墙,灯火通明,绿瓦檐上还淌着雨水,这会子的功夫,雨倒是下的小了些,只是天际仍旧是雾蒙蒙的,想来晚会儿还是要下一场的。
雕刻着繁琐云纹和回旋盘绕的宽大椅子上,坐着一名身着明色衣裳,脚踩青靴的少年,少年眉眼轻佻,指尖逗弄着稀有品种的蝴蝶,时不时的,温和清澈的杏眼,便眯起来一笑。
他背随意的靠在龙椅上,翘起来的二郎腿被女官在跪在下面,用纤弱无骨的手轻轻揉捏,听见外面的雨声似乎小了些,他勾了勾唇,饶有兴趣的说,“听说皇婶请求入宫,与皇后一叙啊?”
梁三眼眸微动,臂膀小心翼翼的夹着拂尘,弓着腰身垂着头,站在步云笙一侧,“回禀皇上,确有此事,奴才以为,池南王妃此时入宫,求见皇后,不妥当啊!池南王妃与皇后娘娘自来便没什么交情,这会子要见皇后,奴才怕做出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事情,皇上,要不奴才去回了池南王妃,就说皇后身体抱恙,不便见客?”
闻言,步云笙用脚漫不经心的踢了跪着的女官一下,那女官瞬时收了手,恭恭敬敬的屈膝俯身退下。
他轻松惬意的起身,纤
长的身影迈着步子走到窗边,目光落到那淅淅沥沥的小雨上,意味不明的说,“皇婶等了多久了。”
梁三不明所以,亦步亦趋的跟在步云笙身后,“回禀皇上,约摸有半个时辰了。”
步云笙伸出半只胳膊,琉璃瓦上落下来的雨水,顷刻将他的半只胳膊打湿,他眸光深了些许。
“皇婶可是皇叔的心头宝,让皇婶在雨中等了这么久,梁三,你好大的胆子啊。”
梁三吓得顷刻跪倒在地。
这些年来,他是越发看不懂这小皇帝了,他做事说话毫无章法,谁若惹怒他,下场便是个‘死’甚至还会生不如死,简直是拿着整个南国陪他胡闹。
“奴才是想着皇上的安危最重要,奴才也是听说,池南王妃是个会功夫的,此时贸然进宫,怕对皇上不利。”
步云笙冷哼一声,收回了在外面探雨的手,他转过身,倚靠在窗边,勾唇,“既然皇婶想见皇后,那就让皇婶见见,朕不是什么小气的人,倒是你,再这样越过朕,替朕做决定,你这条路,也走到头了。”
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是让梁三的身子抖了三抖。
过了片刻,步云笙又道,“上官雄来了吗?”
“回
皇上,兴许在来的路上。”
幽远的宫门处,几列禁卫军一字排开,牢牢的守在宫门口,仿佛要将宫外与宫内完全隔开,诚然,从宫外往宫内看去,这宫里边虽说清净,却也修缮精致,仿若九天宫阙,反观宫外,倒显得简朴许多。
这宫内宫外,一步之差,一步之遥。
白落幽身着深蓝色内衬,外罩大红色比甲,对襟上皆绣了繁琐复杂的纹路,裙摆裙身亦是云纹重重,她两手自然而然的交叠在腹前,宽大华丽的绣摆垂至膝盖前,泼墨般的发盘成了规整命妇觐见的发髻,发冠更是跟衣服搭配一套。
这是一身诰命服。
她甚少穿这样的衣裳入宫,上次入宫,是因着皇上召见,走的匆忙,这次却是她自己请求入宫,自然不同。
这身暗沉的衣裳穿在她身上,不见丝毫老态,却是端庄无比,一身大气。比宫里的娘娘,还要矜贵超然。
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,朱红的宫门,大开着,白落幽站在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上,雪月手持油纸伞,撑在白落幽的头顶。
过了许久,白落幽的耐心几欲被消耗殆尽。
“王妃,这么久了,连个回禀的人都没有,会不会是皇上
拦着不让咱们入宫?”
雪月咬了咬唇,心疼的看着白落幽的身影,王妃娘娘在王府,何时受过这种委屈,什么时候不是意气风发的。
“王妃,天冷,要不咱们回去,让王妃给皇上递奏折。”
白落幽顿了顿,头也不回,仍旧站的笔直,声色淡淡,“不可,若是让王爷递奏折,便会落人话柄,上升到朝堂正事,现下我亲自来见皇后,只能算得上是命妇与皇后之间的私交,再等等吧。”
眼见着天上乌云翻腾,瞧着便又大雨倾盆之势。
雪月眉头紧锁,只盼着快些来人,带王妃娘娘进去。
从远处走来一名容貌清秀的小太监,领着三两名宫女,毕恭毕敬的朝白落幽走来,“奴才参见池南王妃,池南王妃万安,皇上有令,让王妃入宫和皇后叙旧。”
话是这么说的,那太监的眼睛却是朝上看的。
白落幽不予理会,冷冷看了那太监一眼,便径直朝宫内走去。
雪月给白落幽撑着伞,一步不敢耽搁,伞更是紧紧的护着白落幽,生怕一点雨水落到她身上。
皇后宫里,染着不知名的熏香,寝宫中十分安静,有丝竹管弦之音传来,盖过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
声,使人因为天气而烦躁的心情,不自觉的平静下来。
上官春荣阖着眼睛,侧躺着身子,一手撑着头,只着了一身松垮的衣裳,一头墨发也未挽起,只零散服帖的落到软塌上,她上面的手指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腰身。
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