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竹当然清楚她说着话的道理。
她重重叹了口气:“奴婢看皇后娘娘,也觉得她是很好的人。奴婢巴不得她没有其他心思,只是单纯地对您和对小殿下好呢。可是咱们这一路走来,遇到的事情还少吗?皇后娘娘自己又注定不能再有孩子了,她对小殿下的态度究竟如何,谁都说不清的。”
想到方才在栖梧殿看到的那一幕,翠竹撇了撇嘴,简直都要哭了。
“刚刚奴婢去送拨浪鼓的时候,小殿下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皇后娘娘的怀里。皇后娘娘抱着他,他也不哭不闹,听话的很。其他人这么抱着小殿下,他估计是不情愿的,唯有皇后娘娘和您他不会抗拒。可是娘娘,您跟皇后不一样啊,您才是殿下的生母啊!”
许曼欣怔了一下,即便她不相信皇后是那种人,心里还是难以克制地生出了一丝酸楚。
可她没有办法啊,她的身子已经不好了,想要照顾慕容佑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“翠竹,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。本宫既然把孩子交给了皇后,自然要信得过她。虽说宫里许多人都想有子嗣,皇后也一样,可真的让
她们来抚养旁人的孩子,其实是顾虑颇多的。因为一旦出了什么问题,第一个就会追究到她的头上。可是皇后娘娘还是顶住压力,替本宫照顾佑儿。这份情谊,本宫相信不是假的。”
她这么说,是处于她对袁非依的信任。
翠竹如何不明白呢,如果没有今天的那件事情,翠竹也同样充满了感激。
只是,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,那些话偏偏就让她听到了耳朵里,也跟着扎进了心里。
她忘不掉了,也总是忍不住去质问,真的如此吗,袁非依真的没有恶意么?
“娘娘,奴婢知道您最是心软,但凡谁对您好一些了,您总是忍不住推心置腹,恨不得将心窝子掏出来去回报对方。可是您就没想过,长此以往下去,孩子对您的依赖会渐渐消散,对皇后娘娘的依赖会与日俱增吗?再有,此前小殿下会过敏,也正是因为在栖梧殿过了几夜。要不是为了小殿下的病,您也不用服用那种过于滋补的药材,还让自己的身体更损伤了。”
“那是太医院的那位顾太医缺了些经验,一时不慎。皇后娘娘也不是有意的,总不能怪到
她头上去吧。”
翠竹咬着腮帮子:“可是那位顾封顾太医还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去请的呢。怎么她不请旁人,偏偏就请了那一位最不会看病的大夫?真要是无心之失也就罢了,若要是刻意为之,简直就……”
“翠竹!”许曼欣连忙制止住她。
因为动了些情绪,她又心口发闷了起来,靠在软垫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。
“说任何话之前,我们都该问问自己是否有确凿的证据,如果只是听了些闲言碎语就对一个人的品行怀疑,未免太过偏见了,会有失了公允。”
翠竹低下头,闷闷地说:“奴婢当然知道,不能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就认定了皇后娘娘另有心机。只是奴婢想着,那位皇后娘娘从前也不是温柔体己的性子,当初在岄王府的时候,她可没有少欺负过您啊。明明是一个刁蛮任性的表小姐,怎么进了宫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?可一个人是真的变了,还是装作变了,我们如何能完全看透呢。”
“皇后为何而变,其间缘由本宫以为你是知道的。当初袁家遭到那样的浩劫,几乎是顶梁柱都塌了。她一下
子就长大了,人也成熟了起来。她从前对皇上是私心过重,一心想着能独占皇上的宠爱。可是后来成为皇后,却不得不学着分担和分享,一个人所在的位置和环境不同了,立场和心态自然也会跟着改变。这是人之常情,不是吗?”
许曼欣看到她的样子,轻轻摇了摇头:“本宫知道,你是这宫里头最为关心和在意本宫的人。你是本宫的陪嫁丫鬟,也是这么多年来陪在本宫身边最久的人。今日你同本宫说的话,本宫其实是记在心里的。存有警惕,是时时刻刻都需要的。其实说起来,皇后娘娘自己也是受害者啊,那个让她失去孩子甚至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的凶手,至今还逍遥法外没有线索。她经历的磨难,比起本宫来也是不少的。”
“翠竹啊,这宫里多的是可怜人,我们还是多一些体谅和理解吧。”
被她如此劝慰了一番,翠竹也冷静了下来。
她忍不住伸出手抱住许曼欣:“娘娘您说得对,是奴婢狭隘了。奴婢没有您这么大度,总是偏听则暗。”
许曼欣摸了摸她的头:“傻丫头。”
“娘娘,那您答应奴婢
,您一定要身体健健康康的,长命百岁,不要再出任何意外了好不好?奴婢真的别无所求了,其实说句胆大包天的话,什么贵妃之位,荣华富贵,都比不得您的健康重要。”
到这个地步,许曼欣如何能不懂这话的道理呢。
旷世的奇珍美玉,至高的荣宠华贵,都是用来装点鲜花的饰品。
花若盛开,这些外物便是美好的点缀,能让这花被衬托地更加娇艳绝美。
可要是花枯萎了,再美的外饰也都成了空壳,什么意义都没有了。
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