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轻丹是从第三日开始就下床走动的,除却下身有些余痛之外,其他地方倒是恢复地差不多了。
但是慕容霁不放心赵轻丹出门,孩子前几日也不太能见风,所以等到七日之后,他们才一并乘马车一路极为小心地去了别宫。
昭翮帝在院子里晒太阳,听闻他们过来,脸上露出巨大的欣喜。
此前已经有宫人第一时间来通报过,当时只知道是生了个女娃娃,母女平安。
可是迟迟不见到孩子,他心里一直有个念想。
这会儿瞧着他们一家三口来了,昭翮帝被人搀扶着起身,步伐虚浮地迎了上去。
“太上皇,您慢点走。”
宫人小心地提醒,昭翮帝见到他们就伸出手:“孩子呢,来,给皇爷爷抱抱。”
赵轻丹示意阿楚将孩子递过去,经过这么多天的休养生长,孩子的脸比之前也圆润了不少。
她随父母一般肤白如脂,眼睛也睁得开了,像是黑亮的小葡萄,滴溜溜地转动。
大概是一路被哄得开心了,这会儿她也不再哭闹,乖乖地靠在昭翮帝的怀里,试探地看着他。
甚至还伸出小小的手指,试图去碰昭翮帝的胡子。
这股聪明机灵的劲儿,惹得
昭翮帝频频发笑,喜爱地不得了。
“好,真的好啊,这孩子一看就很聪明,以后一定会是个才貌双全的小姑娘!”
慕容霁抿嘴笑起来:“她这才出生几日,您就能窥见未来了?”
琦太妃也抱过来哄了哄,心下也十分欢喜,她抬头问: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
赵轻丹忙说:“尚未取名,儿臣和霁儿此前商量过,想请太上皇赐名呢。”
昭翮帝越发来了兴趣:“其实这些天,我躺在床榻上也在琢磨,这孩子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。你们夫妻两个,说的不好听了是生性叛逆,说的好听些则是生性自由,不拘泥于俗世框束。她若真的随了你们,自由自在,活成一个快意的人,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“霁儿小的时候,我和他母妃对他有过千万种期许,以为他会按照我们的想法成长为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,如今看来也不尽然。至于你嘛,更好不好定义,世人说你噩运产生,你也就一次次地逢凶化吉了。可见一个人如何,外人怎么说都是无用的,皆看自身的造化。”
“所以,我打算给她取名为‘信’。即她相信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,她就是什么样
的人,无需外人评判。”
赵轻丹低低地将这名字重复了几遍:“信,慕容信,阿信。”
她随即笑起来;“儿臣觉得这个名字甚好!多谢父皇赐名!”
琦太妃沉吟道:“既然太上皇赐了名,本宫就为这个孩子取个字吧。这孩子来之不易,对于我们来说,无异于稀世珍宝。不如,就叫她宝临如何。”
慕容霁和赵轻丹由衷地感激,心中皆是一片动容。
无论是昭翮帝还是太妃,都给予了她最慷慨的祝福,只盼着她在浓烈的爱意之中,能平安喜乐地长大。
许是说的话有些多,情绪也激动了些,昭翮帝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。赵轻丹原本听说他这几日的情况好一些了,原想着昭翮帝的身体会出现转机。
可等到把脉之后,她心中仍是一震,心情越发凝重起来,面上仍故作镇定。
“太上皇还是回去歇息着,别多劳累了。”
从寝殿里出来,她却拉住了慕容霁。
“我见太上皇的身体残灯复明之兆,可脉象却正气将脱,阳无所附,只怕很快就要阴阳诀离了。”
慕容霁呼吸一滞:“你的意思是,父皇实则是回光返照,实则命不久矣。”
赵轻丹沉重
点了点头:“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可以准备后事了。”
她说的果然不错,他们离开后翌日,别宫就传来了太上皇昏迷的消息。
所有人又匆忙赶了过去,袁太后和一众太妃围在边上,哭成一团。
可是昭翮帝双目紧闭,脸色青紫,呈现如与昨日截然不同的衰败之兆。
琦太妃红着眼睛,声音哽咽地说:“也不知怎么回事,昨天跟你们见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,哪怕你们走了,太上皇都是笑呵呵的合不拢嘴。谁知入夜之后,就一下子不行了。今晨更是直接叫不醒了,偏有一息尚存,可太医都说,已经无力回天了。”
赵轻丹跟着眼中含泪:“其实儿臣昨日就察觉到了异样,也跟霁儿说过,这是回光返照,实际上撑不了多久,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。”
众人在这里守了许久,最后还是赵轻丹试了针灸,才让他显出一丝微薄的清明。
只见昭翮帝的眼皮动了动,指尖也颤抖了两下。
可无论怎么样,他都没有重新睁开眼睛。
赵轻丹只好说:“也许现在跟太上皇讲话,他是听得到的。诸位有什么想说的,便趁此机会说一说吧。”
袁太后死死握住了
他的手:“太上皇,慕容群!你我夫妻几十载,此前再多的苦难都一并过来了,而今守得云开见月明,好不容易等到了浔儿登基为帝,海晏河清,你却要在这种时候离去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