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先前拿着懿旨的太监捂着手,绣着飞凤的懿旨滚落在地,在众人眼前徐徐散开。
不等他去捡懿旨,青离略带疑惑的声音已经响起,“这,太后娘娘要我家将军休妻?原因是夫人对老夫人不孝?”
连漪睨了眼谢煜,白眼狼竟同她想一处去了,和她前后脚地往那太监手上踢石子。
皇帝一道圣旨,将责任全推给了和安,虽说太后承认自己被和安蒙骗损了点威仪,却能将他们母子从谋害谢家的事上摘得干干净净。
连漪靠薄荷糖才强撑着自己没倒地就睡,演了这么场热闹的戏,怎甘心只击退一个和安。
她眨巴了下眼睛,死死咬着唇,脊梁挺直走到那懿旨前凝视许久,终是跪下,双手捧起懿旨高举着,面朝皇宫方向,“连漪谨遵太后娘娘懿旨。”
太监被青离有意无意的拦着,急得额头冒汗,见连漪自动领了旨,眼前一黑,差点晕倒。
主子不会有错,错的只能是他们这些奴才,他摸着脖子一脸死灰,只求事情能有转机。
可连漪已经看向谢煜,面露苦涩,“将军,娘娘懿旨已下,请将军给连漪休书。”
谢煜神情沉肃,“太后娘娘定是对你有误会,你没有对
祖母不孝,反之你对祖母一片孝心,为了疏解祖母对祖父他们的思念之情,你苦练画技。
更是将万金难求的解毒丸给了祖母,救了她老人家一命,我这就去求太后娘娘。”
连漪垂眸,这男人谎话也是张口就来,“将军何苦为难自己,也为难我,皇命难为。
连漪虽是江湖孤女,也知脸皮二字,懿旨已下,我还有何脸皮留在将军府,请将军写休书吧。”
“不可。”老夫人在软轿上挣扎着要起身,怒瞪谢煜,“你今日若敢写休书,老身就撞死在这将军府门口。
儿子孙子留不住,老身不能看着唯一的孙媳妇也留不住。”
赵妈妈忙扶着老夫人,哽咽道,“老夫人,您别吓老奴,也别怪将军,将军他也不愿意的啊,他与夫人鹣鲽情深,他心里又何尝好受。”
阿喜扑通一声跪在谢煜面前,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哀求,“将军,求您别休夫人,夫人爹娘已经不在了,您休了她,她能去哪里呢?
当初您出事,夫人是连命都不要的,那次撞棺夫人身子到现在还没好全,因着她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得罪了人,刚刚在将军府就差点被人害了。
若再没了将军府的庇佑,夫
人她如何活命,将军,求您了……”
围观的百姓已有不少人湿了眼眶,大家本就疑心和安是受太后指使,圣旨已下,他们也不敢置喙什么。
可太后竟下懿旨逼谢煜休妻,连漪做错了什么?
丈夫死讯传来她殉情,祖母中毒她献药,更是不惧生死当场找和安郡主为谢老夫人报仇。
错的是皇家欺人太甚。
有几个热血书生已经按捺不住,高声道,“谢将军,我等虽一介书生,但若您不嫌弃,我们愿随您同往,一起为谢夫人求情。”
“还有我,谢夫人有情有义值得钦佩,我愿与您同往。”
“我们也去,女子本就艰难,若如谢夫人这般都要被休弃,我们女子往后岂不是能被随意休弃……”
围观百姓纷纷站出来,连漪内心有些触动,她是想利用舆论力量对抗皇权,但若这些跟着谢煜一同前往皇宫。
有逼迫的嫌弃,宫中那对母子难免会私下迁怒。
连漪对着众人倾身一礼,“诸位好意连漪心领,万不敢将众位牵连进来,大家请先行散去,各自回家。”
“我家夫人说的是,各位心意谢煜领了,只是今日本将注定要抗旨,不能牵连各位。”谢煜的话紧随而至
。
接着他咬破手指,从柳大人临时的办公桌子拿出一张纸,以血代墨写下绝不休妻的保证书。
他将保证书交到连漪手中,“阿漪,这个你收好,你放心,我谢煜就是死也决不休妻。
祖母身子虚弱,你先带她回府,我去趟皇宫,请太后开恩收回成命。”
连漪今日演这一场,不只是堵太后的路,也是堵谢煜休妻的路,如今血书拿在手,自己这正妻之位已经稳妥。
可不知为何,她心里却高兴不起来。
这皇权至上的时代,一句话定人生死,谢家功勋卓绝,为了避祸,却不得不演戏获取百姓的同情支持才有可能赢得胜算。
老夫人中毒身子依旧虚弱也得出来卖惨,谢煜虽是白眼狼可好歹是铁骨铮铮统帅千军万马的主帅,却连不休妻这样的家事还得去皇宫跪求太后同意。
她拉住谢煜,“将军不能去。”
谢煜立血书保证在连漪意料之外,她原本想的是以退为进,让谢煜当众说出不休妻的誓言便可。
可如今他这个举动更是激发大家同仇敌忾的心情,声援声比之前更高涨。
柳大人也没想到审案现场会变成这样的局面,谢煜为了不休妻敢违抗懿旨倒是让他高
看几分。
只是,公然抗旨不是小罪。
他身为大周子民,不能看着一代将帅就此陨落,想想还是站到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