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初郑予铭离开,把公司的股份暂留,交由他的律师和理财师代为打理,车子送给刘肃,而他名下的房产转让给了刘祺君。他几乎是把一切都留在了这个城市,除了他自己。
刘祺君当天随他一起到了美国,看着他打车回家,看着他的父母出来迎接他。
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郑予铭的家人。他本来准备带着礼物正式拜见对方的,连礼物都准备好了,但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分手,礼物失去了作用。
他在旧金山留了三天,白天去郑予铭家附近晃荡,远远地看着他们,晚上回酒店休息。他没有空倒时差,事实上,他那三天几乎没怎么睡觉,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郑予铭伤心欲绝转身离开的背影,惊得他冷汗淋淋。
第四天,郑爸爸因为工作离开旧金山回西雅图,他紧随其后,甚至买了与郑爸爸相邻的座位。
他在飞机上像一个寻常旅客一样与郑爸爸搭讪,聊些日常话题。
郑爸爸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,甚至对他的主动搭讪并不感兴趣,但刘祺君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和好感的人,很快他们变愉快地交谈起来。
直到下了飞机,刘祺君才向他表明身份。
danny听到这里,眼睛瞪得老大,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:“你你你……你去找ni的爸爸谈判了?”
“谈判?”刘祺君摇头失笑,“我拿什么去和一位父亲谈判?”
“那……你做了什么?”
“解决问题。”刘祺君坦率而直白。他看着对面疑惑起来的外国人,高深莫测地敲了敲咖啡杯,露出几分成熟男人的幽深城府来,“他们老年孤单,渴望家庭温暖,而我深爱予铭,此生不能妥协。”
“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,各自有各自的需要。”刘祺君顿了顿,似乎觉得这样的措辞太过利益化,不满地皱了皱眉,纠正道,“当时的我们,是没办法向对方妥协的,因为我们都需要予铭在身边。”
danny点头,这就是根本矛盾所在。郑予铭的父母需要他,刘祺君也需要他,双方在当时的情境下争得头破血流绝不是好的选择。
“你觉得我们谁会做出让步呢?”刘祺君忽然问他。
danny摇头:“如果你们有人让步,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了。”
“对,我们谁也不肯让步。”刘祺君似乎想起了当时两人的争执,有些不易察觉的低落。他端起咖啡喝了几口,平复着因为回忆引起的轻微痛苦,继续道,“所以我向他提出了建议。”
“什么建议?”
“教他妻子画画。”
“哎?”danny惊讶,“这个主意是你提的?”
刘祺君点头。他微微向后,靠着沙发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,做出一个放松的姿势,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表现出截然相反的犹豫和沉闷,隔了一会儿,才解释道:“我觉得,我们之间的突破口,在予铭的母亲身上。”
他知道danny不太理解这个,因为对方的眉毛纠结成一团,十分苦恼。
于是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,沉吟片刻,道:“danny你知道艺术家有什么突出的特质吗?”
danny没料到他话题跳跃性这么大,有些摸不着头脑:“什么?特质……古怪?”
刘祺君轻轻摇头,露出个略带讽刺的微笑,回答道:“不,是自私。”
danny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他还是不懂。
“艺术家们,不论他们对自己的事业有多热爱,对自己的亲人有多温柔,他们的骨子里都是自私的。他们的热爱是自己的,向往是自己的,追逐是自己的,就连成功和失败都是自己的。他们也许会分一点注意力和爱到你的身上,但是相信我,那绝不是全部。”刘祺君用勺子搅了搅所剩无几的咖啡,继续道,“你以为他们的亲人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很多的爱和关注吗?呵呵……别做梦了。”
danny不适应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,沉默着靠在沙发上,静待着他的下文。
刘祺君却忽然沉默下来,他脸上讽刺的表情消失了,变得冷漠许多,眉眼间的笑意消失殆尽,挺直的鼻梁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显示出冷硬的锋利,他的姿势未变,但是浑身紧绷起来,显得十分强势且威严。
“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艺术家都这样,但是,予铭的父母就是这种人,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家庭中,他得到的爱,一点儿也不多。”刘祺君眼中的怜惜虽然不那么深刻,却足以令人难忘。“你知道我多么感谢他的老师、前辈和同事吗?如果没有他们的爱护,予铭不会成长得这么好。但是他的父母……”
刘祺君斟酌着措辞,说道:“也许他们给了予铭优渥的生活、得体的举止、良好的品位和教养,也许还有他们自认为很细致的爱,但是……这不够。在我看来,他们把予铭从我身边夺走这件事,很自私。”
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异常清晰,并没有什么刻骨的恨意,但是其中蕴藏的不满显而易见。
“他是长辈,他有绝好的理由,可是我也很自私,我想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,有错吗?”刘祺君情绪有些激动,语气又沉又压抑,“我深爱的人,凭什么因为他们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