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近怎么样?”刘祺君缓缓问道。
“我爸的画展结束了,最近都来医院和我轮替着照顾我妈。我妈妈情绪稳定了很多,大夫建议我们带她去看心理医生,我妈同意了,我刚刚帮她预约了下午的心理治疗。”
郑予铭的声音有种久违的温和,语气中卸下几丝疲惫,看来他父亲的帮忙让他肩上的重担轻了几分。
刘祺君敛下眼睫,风吹乱了他的额发,让他的脸隐在阳台灯光的阴影里,有种坚毅而深沉的冷意。
郑予铭还在那边说着:“赔偿问题律师在处理,过段时间大概要去法院一趟……”
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,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冷淡倨傲的青年。这其实是他们俩人相识以来最长久的一次分别,恰是在他们感情正浓的时候,于是思念和担忧便成倍增长。两人的角色像是对调了,郑予铭变得话多啰嗦,刘祺君反而沉默地听着。
那些隔着电流颤抖的温情和依赖像潮水一样层层漫上,让刘祺君近乎虔诚地仰望天空,感谢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神明。可是这浪漫像是偷来的,浪花一般喧嚣着,过不久就要沉寂。
郑予铭察觉到他的安静,停住话头,问:“你在听吗?”
“我在听。”刘祺君低低应了声,轻轻叹了口气,有些心疼地开口,“予铭,你呢?你怎么样?”
“我……”郑予铭轻轻笑了一声,听起来却极为苦涩,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你好吗?”刘祺君问。
“什么才算好呢?”郑予铭反问他,“我没有什么事,每天照顾父母也并不觉得辛苦,公司的事有刘肃帮忙处理,官司有律师处理,我有什么不好呢?”
刘祺君眉头一跳。
郑予铭一直有点敏感较真的性格缺点,平时不妨事,即使偶尔莫名其妙地发点小脾气,跟他吵几句,刘祺君也不觉得有什么,他忍让一些就好了,然而现在绝不是适合钻牛角尖的时候,郑予铭却仿佛陷入一个怪圈,变得性情乖戾起来。
大约是最近陪在他母亲身边,受到了母亲情绪的影响……虽然这么安慰着自己,刘祺君却十分担忧。他太清楚郑予铭的为人了,他不想给父母添乱,所以即使心里憋屈也不会同他们说,而这种事越闷着越容易胡思乱想加深抑郁,刘祺君又不在他身边,恐怕他心底的戾气很难消除干净。
他没有直接回答郑予铭的问题,而是问:“予铭,你最近有好好休息吗?”
郑予铭沉默片刻,收敛了语气:“每天有睡几个小时。”
“睡得好吗?”
郑予铭没有说话。
想当然尔,每天奔波于酒店和医院之间,绝不会休息好。更何况他母亲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好,以刘祺君对他的了解,恐怕他所谓的睡几个小时也只是闭着眼睛而已。
他忍不住握紧了阳台的栏杆,自责又心疼。
郑予铭的睡眠质量其实一直不错,平时睡前看看书,不加班的话,夜里12点之前就会睡着,跟他在一起之后除了最开始一起睡的几天因为不习惯有点睡不好,其他时候也睡得不错。但是他心里不能藏事情,一旦记挂着什么工作或烦心事,就会失眠,即使闭上眼睡了也极不踏实,胡乱做梦,醒来以后精神萎靡。
照顾病人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考验精神和体力的事情,他怎么可能睡得好。
“现在还在医院?”刘祺君转而问道,“不是说下午才带阿姨去看心理医生吗?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“也没多久,我还是在医院呆着吧。”郑予铭兴趣缺缺。
“医院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安静休息的?”
郑予铭刚想说没有,转而想起danny的办公室。有几次他顾不上回酒店,碰上danny值班就会邀请他去办公室休息,不过因为郑予铭不想麻烦人家,一直没去过。
“有个医生朋友说可以在他的办公室休息。”
“如果方便的话,去睡会儿吧。”
“我睡不着。”
“我在呢,跟你说会儿话。”
郑予铭最近的确很想听到他的声音,便进病房跟父亲打了个招呼,转而去danny医生的病房找人。
“ni好久不见!”danny很热情,“你脸色怎么这么差?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?”
郑予铭还没有挂电话,闻言暂时挪开手机,有点不好意思地问:“不好意思打扰你,其实……我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“那个……我可不可以借你的休息室用一下?”
“当然可以!”danny给了他一个拥抱,十分心疼,“你看起来太累了,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。我等下要去工作,办公室会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,你好好休息。”
“好的。谢谢。”
danny很想和他再多聊一会儿,但是有个病人继续他去看,他只好先走一步。
郑予铭继续接起电话,刘祺君显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,问他:“是你妈妈的主治医生吗?”
“不是,我前段时间受了点小伤,是他帮忙处理的……”郑予铭说完才察觉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,连忙收了口。
刘祺君果然语气大变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