彩虹与风(1 / 7)

彩虹与风

【一】

早上被闹钟吵醒,我看了一眼大呼糟糕,飞一样地半踩着鞋子冲出宿舍,直奔旁边的男生宿舍,一边理着鞋子一边踉踉跄跄往楼梯上跑。

三楼,等电梯的话根本来不及。

我不顾走廊上只穿着背心短裤的男生的惊异眼神,径直跑到右手边第二间房间前,运足全身力气拍门。

“喂三木起床了起床了!”

“今天是公演前最后一次排练了系主任要来看的!被她抓到你就死定了啊!”

“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!……好吧这是演习!但你也得来呀翘了那么多次最后一次总得去吧!”

“你不会还没看谱吧!你上次答应我要练的你不会又拿去盖方便面了吧!”

估计快把整层楼的男生都快吵醒时,门悠悠地开了,三木按着脖子,睡眼惺忪,打个哈欠,“这次是什么?”

“乐团圣诞公演前的彩排,‘大口马牙’要来。”我一边催他洗漱,一边从衣柜里找出几件勉强能看的衣服塞给他,然后目瞪口呆地发现琴箱里几册打印纸,小提琴不翼而飞,我吓得差点魂都飞了,就差掐着他脖子大吼,“琴呢?哪儿去了?”

三木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,慢慢回想了一会,然后从衣柜里堆积如山的衣物里刨出了一把小提琴。

我吁了口气,连忙赶他穿戴洗漱,趁此期间跑到超市买了两份吞拿鱼三明治和抹茶红豆,一边冷一边热地提在手里,走到一半就看见三木背着小提琴站在路边。

路上我们俩解决了吞拿鱼三明治,刚吃完就到了排练厅。我一看表,8点差五分。稍一侧头,视力不佳的眼睛才看清他头上翘着两根呆毛。

“喂,头发翘了。”

“唔?”

我掏出一管喷雾往他头发上一喷,又踮起脚用手按了按,这才服服帖帖。

三木手指一翻,取走喷雾,看了一眼就皱眉头,“莴苣黄瓜保湿化妆水?”又一扬眉笑起来,“你也用化妆品?”

“……你管我!!”我飞手夺回喷雾,把奶茶往他怀里一塞,从台阶上一路跑下去。

蹬蹬蹬跑到一楼发出了不小的声响,迎面遇到楼层管理员眯眼笑着,“小姑娘慢点,又跟男朋友吵架了?”

我摆摆手,“不是啦。”

不知道自己否定的是哪个部分,是 “又”、“吵架”还是“男朋友”。

【二】

周五起了个大早上课,拉了几首加维尼埃的练习曲,被老师挑出好几个错。

课上没为难我,私下里她语气严厉,“你今天在急躁什么,虽然这首比较难,但你许多音节都没有拉,还有转音也不够流利,弦都涩了,我真的很怀疑你有没有下功夫练。”

我不出话来,只觉得抱歉。

“今天先这样吧,你下去好好练,我下次再考考这首。”

又在琴房练了好一会儿,还是怎么反复都不顺手,反而越练越烦躁,像被困在陷阱的野鹿,怎么也找不到逃出生天的办法。

我索性随手把弓放在谱架上,出去散步。路上看到三木的比赛获奖的消息,意料之中的结果,布告栏里的用加粗加红的字喜气洋洋。顺着三木的名字往下看,居然还有一个交换生。

回来时顺手捎了杯抹茶拿铁,开琴房门时被吓了一跳。

一个男生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看见我进来马上站起:“抱歉,我在这里看到这本琴谱,我找了很久都没有买到,一时激动就拿起来看,没想到摔坏了你的弓。”

摔坏了弓尖上装饰的玳瑁,试了试音,果然因为马毛已经松弛,拉出来的声音跟锯木头差不多。

想到两个月之后的专业考试,我暗自拧眉。

男生从容不迫地从兜里掏出张纸,刷刷几笔写了个电话号码给我,“修理费我来承担,我叫林镜,是罗彻斯特的交换生,主修作曲,跟你一起上过几节选修课。你叫沙茶吧?”

“是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
“今天去男生宿舍砸门的是你吧?”

“我……”难道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?

“你跟阿森认识,阿森认识的女生可不多,小提琴系的沙茶是一个。”

哦,阿森,三木还叫阿森,我一直叫他三木,真名都快忘了。

“你也认识阿森?”

“当然了。我住他隔壁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“对了,那本乐谱能借我看几天吗?”

“呃,好。”

“那谢了,拜拜。”

实在搞不懂事情为什么发展这一步,我尴尬地挥了挥手以示告别。

既然琴弓摔了,没法再练琴,不如休息。

很早以前,乐理老师就对我说:“你有天生的精准敏锐的乐感,但是演奏的灵动表达你却不擅长,最适合你的其实是作曲。”他劝我把作曲的辅修改为主修,当时拒绝了。

我在草地滚了几滚思考未来,胸口闷得快要发胀了。

迟钝的大脑忽然捕捉到奇怪的“咔嚓”一声,又一声“呃”,最后是更大的重物落地的声音,然后噼里啪啦掉了一堆东西落在草地里。

我就是再怎么想弱化存在感,此刻也不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