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。
应该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才猜到的吧?
叶泊没奢望过他还会记得当年的微不足道。
小学时候的劳技课,教授一些实用方便的生活技能,比如凉拌番茄、做水果酸奶之类的,经常就演变成美食分享大会。有次课叶泊记得很清楚,是做三明治,前一天家里气氛糟糕,花瓶瓷杯全部砸得粉碎,叶泊缩在自己屋里根本不敢出去,更别提跟妈妈说要准备食材了,早上匆匆抓起冰箱里剩下的切片面包带着去学校。老师在讲台上讲步骤,夹生菜,夹鸡蛋片,夹黄瓜,最后淋沙拉酱,一层一层放,然后用牙签固定,最后沿着对角线切开。
小学生们恍然大悟,原来三明治是这样做出三角形的啊。
讲课完毕,老师让大家自己动手,下来一桌桌看,叶泊坐得离讲台近,老师一下子就看见她的桌子上只有一袋面包,于是问:“你没有带其他食材吗?老师上节课不是说了不能只带面包吗?”
声音不大,小孩子们却马上静下来看这边,叶泊觉得窘迫极了,脸红辣辣地烧起来。枫桥突然把自己桌子上的东西拨过来:“我们一起的。”
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走了。
枫桥一本正经地说:“嗯,我们来做三明治吧。”
明明刚刚就在下面不知道看什么闲书,叶泊心里偷笑,又有点甜,像舔到嘴唇上的蜂蜜。
一片面包,铺一块番茄和黄瓜,再一片,放上肉松和煎鸡蛋,最后盖上一片面包,用牙签固定住。枫桥全程观望,没动手,叶泊做完这些,枫桥把塑料刀交给叶泊。
叶泊抓着那把塑料刀笑:“这个能用吗?不是假的吧?”
“当然可以,水果都可以切开。”
叶泊还是笑,乐不可支,一个大男生居然用塑料刀,实在太好笑了。
“……不许笑了……是我妈啦。她总是不放心我。”
叶泊哦了一声,把面包切开,变成了漂亮的三明治,红绿黄三色夹在奶白色里,怎么看怎么好吃。
自己做的东西总是格外美味的,两个孩子都吃的高兴,枫桥突然说:“我还带了芝士,忘了加了。”
“那,再做一个?”
“我吃不下了。”枫桥看了看剩下的食材,面包管够,其他的却不多了。于是这回做的三明治加了很多片芝士,一整包都被他加进了那个三明治里,枫桥有些别扭地把切得歪歪扭扭的三明治递给叶泊,“吃吧。”
芝士很香浓,经过发酵的奶香,一点点在唇齿间化开。枫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,妈妈有时间准备好丰富的食材让他带来学校。叶泊连着泪意一起咽下去,一口接着一口,吃得很快很急,倒是把旁边的男生吓到了:“你这么喜欢吃芝士啊?早想起来之前就给你放了……哎……慢点,你也不怕噎着。”
于是很多年以后,叶泊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芝士迷,只要芝士做的,无论什么她都喜欢吃,连带着奶味浓厚的东西也列入必吃的名单。有次跟桐岳在大街上看见外国留学生自己烘焙的蛋糕,蓝眼睛的姑娘使劲推销她们最热销且所剩不多的榴莲蛋糕,叶泊腹诽难道老外也开始吃榴莲了吗,但自己是怎么都受不了那个味道的,刚要拒绝,耳朵里突然捕捉到一个单词“cheese”,马上问:“is there any cheese the cake(蛋糕里面有放芝士吗?)”
姑娘眼睛亮了,高兴地点头:“of urse, lots of cheese!(是的,很多!)”
lots of cheese,叶泊买下了那个蛋糕,虽然它贵的离谱,虽然它还加了自己不喜欢的榴莲,最后在路边吃的很开心,桐岳递给她水:“怎么那么喜欢芝士啊?你不是不吃榴莲吗?”
叶泊只顾着点头了。
从此,大概连榴莲都不讨厌了。
把一勺饭送到嘴里,鱼的鲜美和芝士的醇厚混杂在一起,还是热热的。
叶泊揉了揉眼睛。
热热的。
在我决定彻底、彻底忘记你的时候,你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提醒我想起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