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犹记得我知你因走火入魔而武功大伤内海被毁那夜,你竟事出无由便罚了苏阙三十四鞭。我只当苏阙是做了什么惹你不喜,现在想来,只怕你也是为了楚凌出气吧。”
“中秋前夕你突然邀我做月饼,当日便清了东厨众人,你说不做多,做四枚玩个新鲜就好。谁知你却不满那成品,我与你在那东厨呆了好几个时辰,少说也做了近百个。最后你倒挑了四个最好看的装盒里,晚宴开席不久便早早离去,你可是将那月饼送与楚凌?”
“还有你真当我不知道?在我得知你内海受创之后给了你多少增进内力的灵丹妙药,你以为我诊脉诊不出你根本就未曾服用过吗?你若不是故意藏起不服,便是将我赠你的药都给了楚凌。”
陆云疏这一句句,恍如步步逼问一般,将萧阑尘封掩下的心思一点点揭露出来。
楚凌似是怔住了,他猛地抬眼去看,只能见到萧阑正拿着那药汤的纤瘦修长的手和一角袖袍。
萧阑的手一颤,一时心虚撇开了陆云疏的视线。
“就算没有苏阙这茬,你也早生做好将这青城门门主送给楚凌的准备了吧。”
“自然不是。”萧阑此时自然否定。
“不是?”陆云疏冷哼一声,“你传位第一年不乏有拥护你的人找你,你却都闭门不见。即便是如今,这楚凌依旧只是副门主,你仍旧是这青城门做主之人。但你却只缩在这僻静一角不问世事,你这难道还不是将这门主之位拱手相让吗?”
“你又不是不知我并非楚旬天亲子,这门主之位本就该属楚凌所有。”萧阑蹙眉回道。
“楚老门主并非如此迂腐之人,他既然能将门主之位传给你又岂会在意这些。更何况楚老门主这些年来一直对你心怀愧疚,那人是个痴人,你若是放软几句话说与他听,他必定会要楚凌收手将这青城门给你。”陆云疏即使今日说这话也并非说与萧阑听,他早已摸透了萧阑的心思,此时这一句句不过都是去说给那坐在一旁的楚凌听。
“我如今不过一个废人,病痛缠身也不用再提,若我上位如何服众。再者如今众人都视楚凌为青城门门主,武功也好,谋略也罢,楚凌都比当年身为门主的我高出一筹,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。”萧阑自是不知楚凌在此,却犹在耐心与陆云疏回话。
“你便是在自讨没趣。”陆云疏应声下来,“你当我不知你一直在帮楚凌?你当日传位众人不服,你却一人便坐落于这偏僻小院拒不见人便是帮了楚凌大忙。这些年来,你虽独居于此,暗卫依旧效忠于你,他们隐匿在各堂中本该为你出谋划策,你却反倒只用来替楚凌扫清障碍。”
陆云疏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,瞥眼看向那抹墨色身影。
“而如今啊,这楚凌也不过只是中了个区区小毒而已,便以为是你做的。”
“你对他这百般心思,恐不知他却视你豺狼虎豹。”
萧阑心中不由一闷,不愿再理会陆云疏,一口气将那已经放凉的药汤喝下,“真苦。”
“倒不知是药苦,还是心苦。”陆云疏接过那空着的瓷碗,“你如今还不准备告诉楚凌吗?”
“什么。”萧阑蹙眉,似是有些烦躁。
“你命不久矣之事。”陆云疏轻描淡写地说着。
楚凌面无表情,望向陆云疏的黑瞳霎然冰冷而又凛冽得让人不敢直视。
“这般事情难道还要我大张旗鼓地说与楚凌听不成?”萧阑嘲讽地说着。他不知陆云疏今日到底是怎的,他这躯体强撑四年灯尽油枯虽是他们俩心知肚明的事实,但被陆云疏此时这般似是刻薄地说出来,加之句句都提楚凌,萧阑心中自然也恼怒起来。
“当年若不是你执意救他,又怎会沦落到今日这地步。”陆云疏说道,“你明知自己受下楚老门主那一掌已是让你心脉俱裂,内腑重伤,夺了你大半条命,却还是硬要去救楚凌。你身无内力,受了那剧毒立刻侵入心肺,一双回蛊更是对习武之人自是无大损伤,但加诸你身自是凶险万分。”
“我说舍命二字,自然绝不为过。”
“时至至今,我仍疑你当日是否存着自己正好丢了命把门主之位给了楚凌的心思。”
陆云疏的话语恍若字字掷地有声般,重重砸在楚凌和萧阑的心头。
楚凌望着萧阑的一角身影,墨黑的眼瞳里似是有凝聚的风暴翻涌而起。
“你今日怎的,旧事重提,还是来兴师问罪?”萧阑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,眉眼里带着愠怒。
“怎敢,我这还不是替你不值。”陆云疏看出萧阑真的发怒了,声音也平缓了下来,他伸出手轻拍了拍萧阑的肩膀,“你若不想提,我日后便不会再提。“
萧阑抬眼看着陆云疏恳切的神色,轻叹了口气,“没有什么值不值的,终究还是我骗了他。”
“楚涯,楚凌究竟有何好,竟让你对他如此掏心掏肺。”
陆云疏终于问了出来,这也是他唯一想问楚涯的一个问题。
夜色寂静,昏黄的烛光下屋内的三人都静了声。
萧阑张了张口,却并未发出声音,他似乎有想说的,兴许是实话兴许又是借口。但在此时沉寂到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羸弱的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