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兄。”
“你既然嫌我活着碍事,又何必费尽心思欺瞒我?”
楚凌熟悉的嗓音一字一字恍如刺入萧阑的血肉,一道道割裂他的心脏,颤栗的错觉渗入每一个细胞。不寒而栗的空气当中,似乎有一股疯狂的气流即将膨胀爆炸开来,足以让他粉身碎骨。
萧阑头昏脑涨,在此时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他最恐惧的事,楚涯的身份,竟然还是被楚凌发现了。
楚凌的手颤抖着,却依旧死死扼住萧阑的手腕,他的视线痛苦而又仇恨地盯着萧阑的脸。而后他的手缓缓松开,颓败地低下了头,右手使劲按住心脏的位置。
似乎从胸腔里压抑着的痛苦在此刻骤然崩溃,身体体内翻滚的剧痛还有胸腔里承受的绝望,在此时恍若让他的皮肉,血骨都迸裂开了条条的裂缝。
“楚涯,你竟是楚涯……”
楚凌猛地笑了出来,黑血混着笑声不断地咳出体外。
即使声音与容貌变了,但是这人的体型,身上的痕迹,还有那双眼,楚凌又怎么可能认不清。
他这么多时日以来,心心念念,百般在意之人竟是他最恨的人——楚涯。
[我是萧阑。楚老门主对我有恩,收我为徒授之武功。你是楚老门主之子,我知你在这里处境不好。虽无以回报云游江湖的楚老门主之恩,但你是恩人之子,我来助你也是一样。]
“我竟然信了你。”楚凌牵强地扯起嘴角,疼痛不堪地蜷缩起身子。
楚凌谁都不信,但是他信萧阑。
而直到此时楚凌才知道——
萧阑,却正是这肆意轻蔑欺凌他,甚至于将他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的楚涯。
有什么黑暗的情绪从内心无可压抑地涌起,占据了所有的思想,让楚凌坠入了深黑的边缘。
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,他竟然信了楚涯!他竟然信了一个自己恨之入骨之人!
[你想要这青城门门主之位吗?若你想要,我便助你登上门主之位。]
“助我登上门主之位?”楚凌的声音沙哑,眼里却席卷着暗黑痛苦的风暴般,声音里冰冷而又沉痛,即使听着都能感觉到楚凌内心悲痛的荒芜。
这人本就是青城门门主,一切尽在他的掌控,而他却拿着这门主之位肆意逗乐玩弄于他。
他就像一直让人逗弄的野猫一般,追着那狗尾巴草团团乱跑,却全然不知那人正嘲讽地看着他被耍的围着他乱窜,而他充其量只不过是那人闲暇下来消磨时间的玩意罢了。
而此时,这破烂玩意给楚涯玩厌了,就该扔掉了罢了。
巨大的痛苦与悲痛如同一把把利刃,带着嘲讽至极的尖锐的讥笑声,争先恐后地刺穿他的身体。此时那人正站在他的身侧静静看着,好似嫌不够一般的欣赏着他剧痛万分的惨状,将他最后的尊严都一点点残忍碾碎。
[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。]
他当日远望着那莲花灯漂向黑夜深处,万千灯火,独依阑珊。他望着那人夜色柔和的眉眼,伸手握住他的手,任凭一片繁锦远去,只将那身旁之人轻轻悄然放在心尖。
[师兄,你留下我什么都答应。]
他日日夜夜念着这人,将他的容貌举止一点点揉碎着念在心里,而后一分一毫地刻落在了木雕之上。他不知道萧阑是谁,不知道萧阑想要什么,但是楚凌并不在意,只因他是萧阑。
如果萧阑愿意留下,那他便什么都给得。
[师兄,你莫要骗我。]
[好。]
“你骗我。”楚凌轻声说着,那沙哑的声音似是已经无法从声带里传出来般。
这从头到尾,竟然都是一场全然的欺骗,而他却深信不疑。
楚凌似是无法呼吸,心脏猛烈地疼痛着,像是灵魂要生生地被撕裂般,但是视线却无法离开楚涯。他越是看着楚涯那张似是熟悉似是陌生的脸,越觉得有一股汹涌血腥的气流在自己的身体里翻涌着,在血管里奔腾,剖开血肉,撞碎筋骨,撕心裂肺。
“你是楚涯,你是我的兄长,你是青城门的门主,你是我恨之入骨要杀之人。”
楚凌猛烈地咳嗽着,那黑血不断地从喉咙口里涌出来,和着楚凌完全被黑暗侵蚀的恨意。
一字一句,伴着楚凌骤然倾斜崩塌的世界。
[我自会将我所受之苦痛一一还诸其身后再杀他。楚涯心狠有余留我一命,他敢留,我便敢杀。]
他在此人面前,口称着说要杀死楚涯。
而他如今,却即将命丧于此人的眼下。
楚凌只所以这么多年隐忍不发,逆来顺受,便是相信自己总有一日,可以将所有的痛苦一一还给楚涯。楚凌觉得楚涯心狠有余,直到此时才觉得,楚涯才是这世间最为心狠之人。
凌了他的身,污了他的心,最后还要了他的命。
心狠之至,残忍至极。
萧阑看着此时的楚凌,眼里空洞麻木,那一种茫然的痛苦一点点侵蚀着心脏。楚凌的一字一字如同荆棘一般,刺透了他的血肉脉络,让暗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,却只剩下一片漆黑。
而此时,他望着楚凌那双仇恨到痛苦至极的眼,竟是一句话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