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,梅茹一字一顿道:“母后,我今日若是死不瞑目,做鬼也会给自己讨个公道。”
这些话越发难听了,李皇后拂袖离开,秦嬷嬷几个便合力拖着梅茹下去。
见皇后出来,却不见王妃,石冬隐约觉得不对劲,他一颗心突突突的跳,探了会儿动静,他按捺不住,就要拼死闯进去,有人踉跄远远跑过来唤道:“王爷来了!王爷来了!”石冬一滞,连忙回围场。
晦暗的天际里,傅铮跳下马,沉着脸,满是阴鸷。石冬跪下来,傅铮一脚就直接踹到他心窝子上,“在哪儿?”他冷声问。
按住舌尖的腥咸,石冬指了方向。
傅铮什么都没说,只将辽东那场捷报丢下来,匆匆往那儿去。
后面帐中昏昏暗暗,越发看不见那几个人的脸,只是一团又一团的阴暗围过来,仿佛汹涌而冰冷的湖水。梅茹不停挣扎。那些水啊能将她淹没,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,只知道挣扎,不停挣扎。那几个嬷嬷齐齐上前,两个捉手,一个抱腰,一个堵嘴,还有一个拿针扎梅茹的手。那一团混乱之中,不知是谁一声惨叫。
撕心裂肺。
蓦地,所有的人突然又齐齐安静下来,就见一道沉沉身影立在那儿,像座山一样。他一言不发,只面无表情地掐住一人脆弱的咽喉,然后丢了出去。
“燕王。”
“燕王。”
一个接一个低头扑通扑通跪下来,那些声还是像潮水一样。只有梅茹抿着唇,直直立在那儿。她什么都意识不到了,她只知道死死攥着手,一颗心扑通扑通跳。眨了眨眼,她眼眶忽然就湿了。
她的手微微颤抖。
傅铮走过来,解了大氅披在梅茹身上,又握下她手里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。傅铮冷冷道:“都是谁欺负你,一个一个告诉我。”
……
被梅茹顶了那几句嘴,李皇后心里头梗着一口气,不舒服极了。太医刚请完脉,外头便有人慌里慌张过来喊道:“皇后娘娘!皇后娘娘!”这声儿刺耳的很,听得她更加不舒服了,眉心不由紧紧颦着。
“还有没有规矩?!”掌事宫女自然喝斥。
那人结结巴巴回道:“娘娘,娘娘,燕燕燕王从辽东来了……”
话音未落,立在旁边的周素卿面色登时变了好几变,隐隐有些苍白。宋玉悄悄瞥了她一眼,嘴角是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。
李皇后不悦地睁开眸子,“人呢?”她问。
“王爷要带王妃走,奴婢们实在拦不住。”
李皇后本来脑袋就很疼了,如今更是恼,脸色铁青。傅铮这人如此无法无天,将她皇后的颜面置于何处?“一群蠢货!”她骂了一句,这么点事居然都办不利索,还留着何用?那人听出皇后的不高兴,继续哭道:“先前燕王妃还拿刀子划伤了秦嬷嬷的脸,奴婢们实在是近不得身……”李皇后愈听眉心愈皱,她沉着脸,领着人直接过去兴师问罪。
周素卿身形微滞,不得不低头落在后面。
那审问的地方偏僻而昏暗,甫一进去,就看到几个嬷嬷战战兢兢跪在那儿,而秦嬷嬷捂着脸痛得哀嚎。那声音让人仿若置身炼狱。见到皇后来,秦嬷嬷连忙膝行过去,不住磕头道:“求娘娘为老奴做主啊!”她脸上被划出一道长而深的伤疤,还在滴血。
李皇后吓得往后一避,登时又气结,忍不住怒道:“究竟怎么回事?”
“娘娘,先前……”秦嬷嬷正要哭诉,里面有人轻轻一笑。那笑像是从阿鼻地狱里透出来的,慎得慌。
周素卿悄悄抬眼。
一片昏暗之中,傅铮半拥着梅茹立在那儿,他护着她。
这人大约回来得特别着急,他风尘仆仆,满目猩红,身影萧萧肃肃,踏着遍地寒意还有极强的压迫,让人心里无端端发憷。周素卿有些不舒服。而梅茹被他裹在黑色的大氅里,小小的一只,衬得人柔弱极了。她低着头,双眼睁着,完全还是被吓到的模样。
看到这二人,看到他对那人好,周素卿心里就恨、就怨。隔着众人,她看了看傅铮。傅铮视线恰好直直戳过来,像冰一样。周素卿心头一慌,忙低下头去。
没有傅铮,她可以借机弄死梅茹,如今傅铮回来了,事情就难办了。看他这样维护,甚至不惜与皇后撕破脸,周素卿拧眉,心下有些担忧。
傅铮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。他没有行礼,只是点了点下巴:“母后。”
李皇后蹙眉:“燕王,你这是何意?”
“儿臣还未问母后是何意。”傅铮缓缓道。他一一拂过底下跪着的那帮奴才,眸色寒到了极致,对着李皇后不客气道:“母后就是这样对我的发妻?”
他说着,拥住梅茹,一字一顿地质问:“滥用私刑?屈打成招?还是打算滥杀无辜?”傅铮声音冷得如他手里的那把刀子,会嗜血的。
李皇后打了个冷战:“燕王!”她提高嗓音训斥道:“无辜?谁无辜?燕王妃与十一有私一事已经查得水落石出,证据确凿,本宫乃是秉公处置,何时轮到你来置喙?”
傅铮怀里的梅茹忽然轻轻颤了颤,她的手使劲攥着,抬眼望着面前一张张面孔。
“我没有。”梅茹冷冷辩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