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在淮河边吃了一记败仗,回来之后甚是不服,极尽全力说服延昌帝北伐征辽。
除魏朝北方大营的各路精兵外,太子手里还有傅铮当初收复下来的回屠部作内应。几路夹击,形势不错。
延昌帝被说服了,蠢蠢欲动。
金銮大殿上,贺太傅极力反对,痛斥其弊,然而被延昌帝毫不留情的拂了回去。事不宜迟,皇帝开始安排粮草,点兵点将。
若这场北伐战事胜了,那就是天大的功劳。所以,除太子要亲自出征外,傅钊也想去挣一份功绩。这段时日太子已经看他十分不爽。傅钊是个暴脾气,一点就炸,根本不像他七哥那么隐忍。他这会儿急吼吼冲进书房,对傅铮说道:“七哥!七哥!我已向父皇自荐领兵。”
傅铮一顿,蹙眉道:“这种大事为何不跟我商议?”
“反正是好事,大家都争着去,有何要商议的?”傅钊回道,“再说了,自去年我班师回朝,太子便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,恨不得处之而后快。”见傅铮仍面有愠色,他道:“我知道七哥你劝我忍着,可再这么憋屈,我真是受不了!”
傅铮眉心还是紧蹙。半晌,他叹了一声,面色凝重道:“这仗可以一试,但要胜却也艰难。”
傅钊才不管那么多,他央道:“七哥,不管难不难,反正到时候你做我军师。”
傅铮无奈笑道:“我若是能离京,自然给你当军师。”
见他轻描淡写的模样,傅钊不禁着急,他问:“七哥,你如今整日在府里不是看书,就是作画,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与周姐姐定亲?”
“不急。”傅铮仍是这两个字。
“七哥你不着急,周姐姐怕是也要急了吧?”傅钊无比担心。
“她?”傅铮顿了顿,冷笑道,“她也不会着急。”周素卿怎么会急呢?她仍然是贺太傅的外孙女,香饽饽。傅铮现在落魄了,又废掉一条胳膊,丢去大半的才子名号,自然要他哄着她。傅铮不是傻子,他看得透透的,就先这样吧。
傅钊听不懂,面露疑惑的挠了挠头。
傅铮只能简单说道:“最近父皇与贺太傅政见不同,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惹父皇不快,反正我自己不着急成亲。”
其他皇子到傅铮这个年纪,早已成婚,底下子嗣都好几个了,唯独他不急不缓,好像压根没放在心上。傅铮自己不提,延昌帝就过问的少。倒是年前李皇后在延昌帝面前提过一次傅铮的婚事,延昌帝那时候只让李皇后帮忙看着,也不知道看得如何。
傅铮并不在意,顿了顿,他反问道:“三姑娘最近到哪儿了?”
傅钊说:“听梅府的消息是入了湘西。”皱了皱眉,又嘟囔道:“也不知循循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是啊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。
傅铮垂眸。
他的桌案上是一幅不成形的观音像,傅铮用左手画的,落笔很涩。他冷眼看着,还是有种揉碎的冲动。
……
出兵北辽一事定下,二月,太子领兵大同,傅钊则驻守局势稍平静一些的安州。
傅钊很不服,这摆明了太子欺负他,不给他立功的机会。
对着这小孩子的心性,傅铮叹了一声,劝慰道:“这场仗不好打,留守安州也好。”傅钊撇撇嘴,有些不屑。傅铮瞧在眼里,根本放心不下,他向延昌帝请旨送行。
这次没有太子使绊子,难得贺太傅又帮他说了几句话 ,傅铮才得以离京。
一路过来,流民成灾,只有安州尚可,还是一派欣欣向荣之姿。
傅钊见状仍不屑撇嘴:“镇守这个地方有什么用?”他需要建大功,免得循循回京,被太子占去先机。
见他还这么毛躁,傅铮不得不提醒:“十一弟,莫要失了大意,一切谨慎为妙。”
傅钊是听他话的,这会儿“嗯”了一声,答应下来,着手在营中整顿兵力。
傅铮不方便接触军务,无所事事,这两日只在安州城中溜达。
这几天从北方逃难下来的流民越来越多,各州各府都不敢随意开城门放他们进去,安州知府心软,开城门将流民放进来。城中人越来越多,没地方去,就蜷缩在路边。有人施舍粥,可哪儿够呢?天寒地冻,每天都会死几个。再加上吃的又少,抢东西的不计其数,闹得人心惶惶。
傅铮坐在酒馆上,冷冷打量着底下的人。
百姓总是苦的,可这份苦他无能为力。
他寒着眸子随意一瞥,就见底下经过一辆简朴马车。因为路上都是人,那车行的慢,车里的人悄悄掀开车帘,探出脸张望。傅铮看到的时候,已经是后脑勺了,车里的人盘着农家姑娘的发髻,没什么特别的。傅铮本要别开眼的,忽的,他又顿住目光。
就算隔得远,就算是后脑勺,傅铮也认出这人来!
果然,下一瞬,那人偏过脸来随意四处打量,那样的眉,那样的眼,不是梅茹,还能是谁?
墨黑的眸子沉着,像一汪深潭,然后慢慢缩紧。
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啊!
从去年八月到如今三月,整整八个月,傅铮努力不去打听她的消息。十一弟还有梅府的人都说梅茹往南去了,去了江南,又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