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孙阿婆,你来了啊,今日只有糯米饭、海螺蛳、豌豆糕和茶叶蛋。”孙阿婆从篮子里拿出三个煮熟的蛋,老人家慈祥地说:“昨儿不是说了,要给你们三个蛋的,晓得今日茶叶蛋多,喏,我煮了咸蛋,拿回家吃去吧。”
“还有哦,我眼睛是有点花了,但手挺好的,给你们三个编了花绳,快来,小满我给你套上。”孙阿婆老是这样好心,跟对家里孙辈一样对她们,来吃东西也不要占便宜,还怕她们赚不到钱。江盈知把没有绳子的左手伸过去,孙阿婆给她把绳子套上去,夸一句好看,又喊,“小梅,你也来。”最后轮到陈强胜,孙阿婆也给他套上,她从盖着布的篮子里掏出几根脚骨笋,笑眯眯地说:“阿婆这人口准,你吃了脚骨笋,脚骨健健过。”
陈强胜以前哪收到过旁人的关心,哪怕生在西塘关,这日也没几人会送他脚骨笋,不背地里说几句要自家孩子的腿脚别像他一样,那就谢天谢地了。
长辈的好意不能推辞,他只能接过说着道谢的话。孙阿婆走前,江盈知还塞给她两个蛋,两块豌豆糕,豌豆糕蒸得糯,又很甜,颇得她的喜欢,一路便笑着回家去了。
接下来渔港人更多起来,好些熟客来吃饭,总要带着东西来,也不贵重,全是些山野地头或是自家种的。几串樱桃、一两把苋菜,一小篮豌豆或是蚕豆,要不是螺蛳,摸的人说天还没亮就下海滩摸来要送她,叫她们立夏别过暑气,他们这些人都想着天热也来吃饭呢。江盈知和小梅手上也挂上了十来条花绳,有些人家给小辈编了,不知怎么也想到了她来,过来吃非得给她俩挂一条。
最多最多的还要数脚骨笋,全都是给陈强胜的,知晓他的腿实在好不了后,便用了这样的方式托给他点福气。搞得他坐那里守着笋守了好久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大概是对自己的腿病终于释然了。
摊子上收了很多东西,江盈知也给了不少鸡蛋,或是豌豆糕,本来是卖钱的,见了大家这样热心肠,便忍不住包了油纸叫他们带回去甜甜嘴。
渔港人头攒动,她一直忙着炒饭,稍微歇下来喝口水的工夫,瞧到她的摊位前有个很高大的男人,比众人高出一大截,被人群挤着也纹丝不动。
江盈知也顺着他的目光,好像在看她的招幌,却只站那不说话。
这张脸生得很硬朗,她有点熟悉,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,便当作是外来的客商,一时找不到吃的地方,也许脸皮薄不好开口问。
茶叶蛋已经没有了,她想了想,用油纸包了两块豌豆糕,走过去塞到他的手上,说道:“刚来海浦是不是?这你拿去吃吧。”
王逢年低头看油纸包,里头透出浅浅的黄,很不解,他没有生一张能白吃白喝的脸。
听见女子声音轻快地同别人说:“我不认识他啊,我瞧他看招幌好半天,肯定想要吃点东西吧,又站那,大过节的,要是没钱也不好说。”
“你看蛋没了,总不好抓几把螺蛳给人家,那就给两块糕了。”
“立夏吃豌豆糕,节节高嘛。”
王逢年翻开油纸,尝了点豌豆糕,很糯很甜,他并不爱吃。
但沾了嘴的东西,他也勉强吃完了。
他本想给钱,但钱袋子在王良手里,他身上没钱,只看了一眼这个招幌:四时鲜。
而后便离开了人群。
没过多久,阿成挤开人群跑过来,瞅着那招幌,又低头对纸上的字,勉强对准了。
这才满脸带笑地问,“阿妹,你们摊子上有没有那甜糕卖?”
“什么甜糕,”小梅好奇,“豌豆糕吗?”“哎,对对对,就是那个,"阿成跟个阔气的老大,价格也不问,说话也很阔气,“有多少包多少!”江盈知走过来说:“还有不少,可我们不能全卖了,有些要给熟客的,你看看你们有几个人,那就包几份回去,这糕一个人不好吃太多的,要难受。”阿成怀里揣着他老大给的钱,只说都买了,分给底下弟兄,却没说别人不肯卖怎么办。
他便问,“还剩多少?”
“还有百来块吧,三文钱一块。”
阿成算了下账,三文钱,全买了也才三百文,他老大给了二三两,岂不是要包了整个摊子。
搞得他十分苦恼,又瞟了瞟,指着旁边一处问,“阿妹,那木桶里是什么?”
“是豌豆咸肉糯米饭,五文钱一碗,你要不要吃点?”江盈知即使觉得他古里古怪,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却仍然好声好气地说。
阿成眼神一亮,“那饭我全要了,再加上六十份甜糕。”
他掏出两个碎银子放在摊上,很豪气地说:“不用找了。”
江盈知不为所动,退回去给他,“不行啊,你全买了,其他人就吃不到了。”
阿成啊了声,在后头的王良闭了闭眼,把阿成给挤开,这个傻子。
王良笑眯眯,“阿妹你别搭理他,他脑子缺根筋,你把那糯米饭炒六十份,豌豆糕也来六十份,旁的钱就当把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