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糯米烧卖
船老大回洋和墨鱼汛造成的盛况,让人又是欢喜又是烦恼。
此时望海上,白鸭船被打烊船堵住,小对船在夹缝中,大对船夹着小灿板进退两难,后路全被乌船堵死,卫所的哨探小船被严严实实围住,压根出不去。水师的船都靠到花斑岛去了,河泊所的小吏从船上跳下来,想从各船的船头往前走疏通海道。
明明此时潮水很好,宽潮平稳,大船却都因此被迫抛锚暂潮,像等待潮水涨起般,等着海道畅通。江盈知站在船中央,眺望海面,她喃喃,“这简直是活水码头。”
她都能从自己这艘船,跳到前面的船上,一路踏着船走到渔港去了,这比之前因海盗封岛时渔船还要多得多。已经没法想象,这才是小黄鱼汛刚结束的盛况,到了洋生(夏汛)后,休洋时的渔港怕是船比蚁多。陈强胜也抬起头瞅着前面,渔船纹丝不动,他说:“怕是得等上一两个时辰了,肯定要把前头的白鸭船划到乌山囗那停桩。”
小梅却说:“又得抢摊子地方了。”
她可忘不了上次的盛况,地方被占走,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,得挤着海红姐的摊子。
江盈知啊呀一声,光顾着高兴小黄鱼便宜,人又兴盛了,忘记她现在只是个摆摊的,连个固定摊位都没有。她靠在水桶上,琢磨着等这阵鱼汛过去,她一定得租个店铺来,只是现在口袋空空,想起座像样的鱼舍都没钱。等了好一阵,前头才渐渐放行,渔船从港口几个岸口划出去,陈强胜划着船,插着缝挤到前面,后头乌船缓缓驶近,却仍在海上停留。
海岸口各大鱼行的伙计举着印有鱼行名头的大旗,驳船的船工、脚夫全部都翘首以盼。岸上披红挂彩,鱼行的几个东家慌忙叫道:“点炮仗,人呢,把炮仗给点起来!”冰鲜商那头立马扬红布,每个渔民都欢欣鼓舞,重重地敲锣打鼓,螺号声声不断。
这是一贯的作风,现在还简陋了些,要是换了大黄鱼汛时船老大们回来,从渔港到里镇全都挂满了红布头,红灯笼。
毕竟他们带回来的是鱼山虾海,堆银叠金,老渔民说是"鱼叠鱼,虾堆山,金鱼银虾满海滩。”为了看船老大回洋,岸上的人挤挤挨挨,连树上都有人爬上去,抱着细小的树杈,向船上张望。人实在多,怕是里镇前镇的人全都汇聚到了渔港,江盈知纵使到了岸口,也挤不进去,只能被迫留在船上。小梅倒是兴奋,拉着江盈知一道站起来看船老大。“你不是说都胡子拉碴的,还有啥好瞧的,"江盈知话是这么说,不过也踮起脚往那瞧。
“瞧个热闹呀,"小梅只管扒着缝瞧人。
最先停靠岸口的,是相对较小的大捕船,刚一停靠在岸,船上便冒出不少人,在鞭炮声里齐齐喊着号子。一个个船工只穿件背搭,赤着胳膊拥着船老大下来,她和小梅定睛瞧去,齐齐沉默。
“船老大能吃的肚子那么圆乎?"江盈知实在不解。小梅也悄悄说:“谁知道,肚子大能稳住舵牙吧。”又瞧了一个,那船老大是一身深酱油染色的皮子,人瘦得跟长脚鹭簧一样,又或者是真的发包脸,胡子拉碴的糙,衣裳穿得邋里邋遢。
江盈知看着看着,便蹲了下去,看男人看得索然无味,不如看她的吃食,啥时候才能摆出去卖,耽误她这么久的工大。
她小坐了会儿,忽然人群里开始骚动沸腾,小梅忙喊,伸手拉她,“阿姐,阿姐,快来看年轻的船老大!”“有多年轻,三十几岁?“江盈知边站起来边问。陈强胜冷不丁开口,“才二十五呢。”
江盈知哦了声,也顺着人潮望过去,原是那艘最大的乌船靠了岸。
那个所谓年轻的船老大从船上走了下来,没有人簇拥,只是后面跟了一排人,离他有些距离,都不远不近跟着他。
离得有些远,江盈知没太瞧清楚脸,身形倒是出乎意外的高大,眉峰挺拔,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衣,瞧着人特别健壮,古铜色的皮肤,没个笑模样,确实年轻气盛。而且居然没有胡子,江盈知的关注点与众不同。小梅好奇地问陈强胜,“这是哪家的船老大?”“王家的,只我也不知他叫什么,"陈强胜能认识,还是因为这两年王家渔船是汛期捕鱼最多的。江盈知也只瞧了一会儿,很快这船老大便被岸上等候的鱼行东家、冰鲜商给请到一旁坐着去了。倒是乌船开大舱,冰鲜船过鲜,鱼行伙计,脚夫上去运东西,一箱箱小黄鱼从渔船运下来,整整齐齐叠放在岸上,到时候运到鱼行、酒楼、铺子里。
有些装在篮子里的,从江盈知面前移过,还能看见碎冰,光一照金灿灿的,她眼睛都不带挪一下的,眼馋得要命。
要不是现在小黄鱼价没跌下来,她真想掏钱买一篮子来了,小梅跟她说话,她也只顾着点头。仍看那些小黄鱼,她还闻到了很重的海盐味,应当是黄鱼拳。黄鱼拳炖肉多好吃啊。
岸上人尤其多,看见船老大都兴奋地叫嚷,此时还没法过去。江盈知便蹲在船头默默盯着他们卸货,有好几次都想走上去问问,散卖是个什么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