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烟盒:“做什么工作?”
隋心几乎没有犹豫:“公务员。”
这是假话。
方町又问:“后来,见过钟铭没?”
隋心摇头:“没有”
又一个假话。
方町神情有些古怪:“也好,就算见了估计也认不出你。”
隋心故意摸了摸脸问:“我变化这么大?”
“不是。”方町笑道,“是他变化太大。他认祖归宗了,哦,他亲生父亲挺有钱的。认了以后就出了意外,失忆了,连我都忘了。后来,在家人和朋友的帮助下,又将大家重新记起来。不过你那时候不在加拿大,把你漏了。我那时候家里也出了事,没功夫和他细说。回国后,各忙各的事业,这些事就更顾不上提了。”
方町缓慢的将过去六年囊括在三言两语中,淡无味。
但隋心知道的比这个更详细些,方家破产,和钟家有关,钟铭和方町来往少了,一个出了意外,一个忙着收拾残局。后来方町进了圈内有名的公司卓越,和卓越的主管之一秦媛订了婚,靠卓越靠秦媛站稳了脚跟,将债还清。再后来,卓越和钟氏有合作,钟铭和方町接触也多了起来,但想来谈的都是买卖。
远处,想起了隋心的妈妈程欣荣的呼唤声,隋心站起身应了一句,准备走。
方町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:“留个手机号,有时间出来聚聚,让钟铭认认你。”
隋心脚下顿住,将号码留下,却扬起一个笑容说:“聚就不必了,我现在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。”
他的世界太高,她难以接近,也不想再接近。
就这样隔着无数个职位,无数个楼层,挺好的。
他依旧是大家口中的传奇,她和所有崇拜传奇的花痴女员工一样,一边崇拜传奇一边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。
那天因为那些卷筒所发生的意外,已经是她人生里的意外了。
但太过短暂,不足以形成轨迹。
她的人生里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意外。
——
清明节相亲也是醉了。
扫完墓第二天,隋心就在程欣荣的安排下,穿着素静的去见了程欣荣前同事的朋友家的儿子,大她四岁,着急谈对象结婚。
隋心不过二十四岁,已经吃过十五次相亲饭。按照程欣荣的规划,谈恋爱三年结婚,从现在开始算隋心最快也要二十七岁嫁掉,过两年二人世界要孩子,就二十九岁了,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生育年纪。
隋心大学四年见过几百个男生,都没有成功牵手一个,爸妈却希望她在寥寥可数的相亲次数中,相中真命天子。
因为爸妈那时候也是经人介绍成的。
隋心觉得这种策略放在现在不靠谱,但每次都去,对自己说,起码可以白吃一顿。
哦,也有不吃饭只聊天的。
相亲男王先生将地点约在某五星级酒店的茶水吧,他是这边的大堂经理,休息时间将约会安排在这里,既有面子又能拿到员工价。
两人坐下来聊了十几分钟,王先生总算住了口,起身去洗手间。
但隋心猜测,他是去问暗中观察的同事们,对她的意见吧。从刚才她就注意到,端咖啡上来的服务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。
王先生刚走,旁边那组沙发位里落下一股强大的存在感。
隋心下意识地抬头,对面窗户折射进来的日光正打在她的眼睛上,刺的眯起眼,抬手挡住,这才看清人影。
却见背着光的那个男人,发梢被洒下来的光线晕染成了淡棕色,与白日形成强烈对比的那双眸子,漆黑的不见底。
他正在看她。
那样的眼神,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,他认出她了。
多可笑,一个失忆的男人,却有员工们口中过目不忘的好记性。
——
隋心只有一秒钟的犹豫,就微微侧身,恭敬的开口:“钟总。”
钟铭几不可闻的“嗯”了一声,错开目光。
隋心本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自己,正在斟酌要不要借口起身,去找那位王先生,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一步?
可是,就在她自以为是的时候,那双深沉的眸子又望了回来,将她的行动钉在沙发椅上。
“清明节相亲?”
低沉的嗓音平静无波,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,单纯的发问。
隋心一噎,脸上开始升温,却故作镇定道:“不,那是我男朋友,他在这里上班,我来看看他。”
钟铭淡淡挑眉,唇角似是勾了一下,让人难以分辨。
他记得这个女孩,皮肤很白,看上去很细很滑,毛细孔都不见,大眼乌溜溜的像是藏了很多东西。
那天在他的办公室里,她看向他的眼神里分明有很多意味。他以为,她会有什么动作。比如,借机靠近他,装作站不稳摔倒,栽进他怀里。这样的事以前发生过很多次。她那天绝对有这个机会,就在她垫高脚尖用那根领带套住他的脖子的时候。
然而,她什么都没有做,只是将所有注意力投注在那根带子上。
还有刚才,她分明要起身逃跑,却又不知为何,佯装镇定的坐了下来,还一口气说了一个很长的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