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说话,又转回头,专注的望着天空。
——
隋心笑着低下头,脚下一转,推开落地门时,闻到了被那风送入鼻息的烟花燃尽的味道,以及自他身上传来的熟悉香味。
钟铭没有留她,也没有回头。
隋心站进走廊里,才像是突然感受到一阵阵的冷,温暖瞬间笼罩在身上,和身上残留的寒意作斗争,反而越发凸显那冷。
直到走回会场,才看到大多数宾客们已经纷纷披上厚外套和大衣,三三两两的站在会场大门外,仰望天空。
而高管那桌,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,是方町。
方町一动不动,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,一步步走回身边。
然后站起身,摘掉挂在椅背上的外套,为她披上。
然后,他拉起她的手,走了出去,站在人群最末的位置。
隋心望着天,轻轻开口:“让你久等了。”
方町轻笑:“还好我等到了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再不言语。
直到就着那光,隋心不经意望向十几步远的地方,被矮树丛遮掩着的那道身影。
他还站在那,双手插在袋里,面朝天空,依旧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姿势。
光一波波洒下来,透出那冷漠的,孤寂的影子。
——
这天晚上,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两个失眠的人。
医学上,医生给予病人治疗失眠症的建议是,如果你躺下超过六十分钟都没有入睡,那么基本上你会越来越难入睡,不如起来找点事情做,比如看一会儿视频,看一会儿书,洗个澡等等,这样困倦感才会登门拜访。
可是这天晚上,隋心看了一宿的慢节奏剧情片,却连合眼的欲望都没有。
以前,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张五彩斑斓的油画,她将画笔交给钟铭。即使年生日就,画上的油彩会干裂,会碎成一块块的,斑驳的惨不忍睹,但只要画画的那个人喜欢就足够了。
直到高考的那半年里,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画,只是掉渣的石灰墙,灰不溜秋,无论她如何痛苦、纠结、挣扎、反抗,最终也要向命运投降,一条道走到黑。
考上大学后,她将自己视作一张从回收站里走出来的白纸,所有的过去都已经被回收,她不再需要泼墨和水彩,也不再有人执笔,未来只有自己小心翼翼的勾勒描绘,每下一笔都要慎重,即使没有波澜壮阔的线条,也要细水长流。
而如今,她什么都不是,只是她自己。
——
翌日,隋心气色极差的来到卓越,是陈复一大早打电话叫她过来的。
隋心第一时间踏进陈复的办公室。
陈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:“你和方总在交往?”
前一天晚上的事,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,隋心实在不懂为什么陈复又要问一次。
“是。”
陈复皱了皱眉:“多久了?”
“最近才开始。”
隋心顿了一下,反问又道:“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进来的,将我放到设计部也不是方总的主意。”
“我知道,你是秦总批的。”
陈复的神色和言行都很古怪,隋心一时摸不这头脑,不知道她和方町交往的事,为什么会对陈复造成疑虑和困扰。
直到陈复将一叠合同资料递过来,说:“下午你去一趟钟氏,开始磨设计方案的合同。这段时间你可能会辛苦一点,我会向公司请示给你算提成。”
“好,我会尽力。”
隋心神色平静的拿起资料:“你有没有什么要嘱咐的?”
一直在观察隋心的陈复,这时收回目光,说:“我听说,钟氏的二少和方总他们……”
“哦,他们是发小。”
陈复恍然又问:“那你……”
隋心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:“简单地说,就是小时候跟着他们背后狐假虎威过一段时间,认识十来年了。但要说有多深厚的友谊,其实也还好。”
她说的轻描淡写,听在陈复耳里却越发显得欲盖弥彰。
直觉也告诉陈复,钟氏指名让隋心出面谈判,并非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,是因为一个新人好欺负,更方便钟氏压榨。以隋心的职权她是没有资格代替卓越答应任何条件和签字授权的。
而且那天晚上,钟铭和隋心两人之间表现出的那种异性吸引力,站在他男人的角度,绝对不会看错。
钟铭的话此时浮出脑海,“那不知道隋小姐是否还记得,小时候跟在我身后哥哥、哥哥的叫,还拉着我要陪你玩过家家。”
这绝不是像隋心描述的那样“还好”的友谊关系。
可是怎么一转眼,她又和方町……
——
见陈复正在愣神想事,隋心等了一会儿,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陈经理,如果您没别的事,我就先出去熟悉资料了。”
陈复这才醒过神,抬手将她叫住。
隋心不明所以,就见陈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盒,是最新上市的新款。
“这是钟氏寄过来的,指名让我交给负责谈判的人,方便联系。”
隋心微微蹙眉,却还是接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