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三天便是十五,大成官员逢十休沐,也就是每月的初十、二十和月末是休沐日,十五这天,杜天行还要去衙门,林妙带着麒哥儿一起回了国公府。
她身上穿的是件崭新的浅碧色缠枝葡萄暗纹褙子,梳了牡丹髻,头上戴着的就是杜天行给她挑出来的那支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簪子,胸前还戴着祖母绿项圈,她照照镜子,原以为会有成熟之美,就是风|情万种的样子,可是左照右照,还是像个偷戴了娘亲首饰的小姑娘。
鸽子蛋也不能拯救她。
她顿时兴趣索然,如果不是担心杜天行知道后又要训斥她不听话,她真想把鸽子蛋摘下来,换成两朵绉纱宫花。
可是很快她就知道杜天行为何要让她戴着祖母绿回国公府了。她去得很早,盘算着太早去打扰祖父不太妥当,便先去许氏那里晨昏定省。
因为在园子里耽搁了一会儿,她进门时是最后一个。今天是十五,不但姚氏、王氏、杜玉嫦都在,就连外放的二老爷家的两个儿媳也来给许氏请安。
于是一屋子里五个女人十只眼睛全都盯着她身上的祖母绿。
因为大爷和二爷眼下都有把柄在林妙手里,所以就连多嘴的王氏也没有说话,反而是二老爷家的三奶奶和四奶奶先说话了:“五弟妹身上的这两件祖母绿成色可真好,以前没见你戴过呢。”
她们两人进门晚,没有见过老太君的这两样东西,但姚氏和王氏却是认识的,她们脸色泛白,却谁也没有说话。杜玉嫦也见过,她笑盈盈地道:“三堂嫂四堂嫂进门晚不知道,这可是咱们家的传家宝,我小时候见过老太君戴过这枚簪子,她老人家年纪大了,后来不常戴了,倒是喜欢一枚祖母绿的戒指,我见她老人家戴过几次呢。”
稍微有点脑子的,这会儿也就不说话了,可林妙是个实成人,见杜玉嫦识货,立刻接口道:“原来老太君最喜欢的是那枚戒指啊,我也喜欢,可惜我戴着有点大,五爷拿到银楼去改了。”
好吧,除了杜玉嫦,整个屋子的人脸都垮下来了,杜玉嫦却是又惊又喜。
正在这时,许氏由两个丫鬟虚扶着从内室出来了,大家连忙曲膝行礼。
许氏眼尖,一眼就看到林妙头上的簪子,接着又看到她胸前的项圈,她的脸上顿时如四季飘过。
想都不用想,这是老爷子赏的。老爷子这不是打她这个世子夫人的脸吗?她是超一品的世子夫人,又是杜家长房长媳,当年她成亲时,老太君赏了一整套的赤金头面,七八件珠玉首饰,虽然也都是上等的成色,但那时她就从杜云燕嘴里知道,这些都不是杜家的传家宝。杜家的传家宝是一整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、全套一百零八件羊脂玉的碗碟、七彩宝石项圈和另外几件东西,给她的和这些传家宝相比,根本不算什么。
姚氏是长孙媳妇,她进门时,老太君也同样是给的赤金头面和几件珠玉首饰,但也没有拿出任何一件传家宝。可谁想到老爷子竟然私底下把这套祖母绿给了那个孽障的媳妇!
老爷子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大老爷,还有没有大爷和二爷啊。
好在杜云燕不在,否则那位姑太太还不知道会怎样挖苦她呢。可没有不透风的墙,今天老五媳妇戴着这两件东西在府里走上一圈,明天各房头的全都知道了,怕是连府外住的那些旁支也会得到消息。
传家宝不给世子夫人,却要给林妙,她算什么东西,不过是个小吏家的丧母长女,也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,被老五看上,嫁进国公府。这个林妙简直没有可取之处,现在不过就是生了男丁,老爷子就把传家宝给了她,而她这个当婆婆的,膝下早就有三个儿子,却连传家宝的毛都没有一颗。
杜家这一代也不是只有她生了儿子,大爷和二爷都已有了男丁,老爷子也不过就是送了些名砚名墨之类的,虽然也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,可也比不上这些传家宝。
宋家的传家宝早已超过本身价值,更多的则是在这个家里的荣耀。
现在老爷子没把这份荣耀给她这个世子夫人,也没给姚氏王氏,却给了老五媳妇,这是硬生生打了所有人的脸!
许氏恶狠狠盯着林妙,眼里都要喷出火来。偏偏林妙一头雾水,仔细检讨自己,今天虽然来晚了,可那时婆婆还没出来,她应该也不知道啊。有次我来时没有上妆,婆婆说我对她不尊重,今天我不但抹了粉,还涂了胭脂呢。衣裳是新的,连个绉褶都没有,麒哥儿也没有哭闹吵着婆婆,可她干嘛这样看着我啊,怪碜人的。
于是杜五奶奶果断冲着许氏嘿嘿一笑,笑得没心没肺的,可看在许氏眼里,这笑要多嘲弄就有多嘲弄,她一口恶气没上来,当下便晃晃身子,昏了过去。
众人一片忙乱,又是拿毛巾又是找鼻烟,许氏终于醒过来,睁开眼睛便指着林妙骂道:“这是老五教给你的吧,你个坏了心肠的小娼|妇,你就是想来气死我啊,我告诉你,就是我死了,国公府也轮不到那个孽幛出头!”
许氏虽然厉害,可平日里也是装出一副娴淑的面孔,即使偶露峥嵘,也不会当众说出这种粗俗的话。一时之间所有人全都愣住,二房的两个侄媳更是恨不能立刻找个借口避出去。
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