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的,这人是干嘛的,凭什么在她面前指手划脚,明明他害自己差点噎死,他还要装出一副大家长的样子。那天晚上他的确帮过自己,可当时就道谢了,一件事归一件事,总不能你帮我一次,就能害完我,还要骂我吧。
谁说尼姑庵长大的就不会吵架,林妙从娘胎里自带吵架系统,小样儿,谁怕谁!
“我的事不用你管,我和你无怨无仇,你凭什么管我!一个大男人无缘无故闯过来,你才是成何体统,还有脸管我,我没骂你是便宜你。”
林妙抬起头,用她能想像出来最狠戾的眼神瞪着杜天行,一双小手却又把晓雪护在身后,就好像一只小母鸡保护小小鸡,晓雪胆子小,千万不能让这只大灰狼吓到。
算上前世,杜天行已经有年头没被人毫不留情的数落了,上辈子临死时遇到那个催命鬼除外。
前世他位极人臣,谁敢骂他。重生后他八面玲珑,飞皇腾达,一向视他如粪土的父母双亲也只是敬而远之,再不曾责骂过他。
也就是说,杜天行严重缺乏挨骂经验,他被林妙骂得一时语塞。林妙口口声声是他害她,那口吻和前世临终前一模一样,这一刻,杜天行有一种生死边缘的感觉。
上一次林妙说他害了她,然后他就死了;这一次林妙又说他害了她
死过一次的人,往往更加珍惜生命,何况杜天行重生而来,一切都是按他计划进行,发展得顺顺利利。
杜天行脸上宛若四季飘过,微微低下头,一双深不见底的星眸看着面前这只催命鬼。
催命小鬼原本正在恶狠狠瞪着他,杜天行一低头,两人的目光洽好遇到,林妙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,就这样四目相对,她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林妙垂下眼睑避开杜天行的目光,略显卷曲的长睫毛宛若蝶翼微微颤动,却又不偏不倚看到杜天行的手,就是刚才,这双手刚刚抱过她。
虽说那姿势不甚优美,有些像是捣腾米袋子,可那也是抱抱啊。除了襁褓之中或许被她上辈子的老爸抱过以外,活了两世,林妙还是头一回被个大男人抱起来呢。
回家以后,四姐妹常在锦朝阁上课,有位女师傅给她们讲过《女诫》和《烈女传》,按那上面说的,就方才那样的抱抱,都够让她悬梁自尽的了。
先是噎死她,然后又要逼她自尽,这人是上辈子和她有仇吗?
虽然不知这个坏人姓甚名谁,林妙还是在心里问候了他全家。
骂归骂,林妙的小脸还是红了,很红很红,就像是抹了胭脂,娇艳动人。她的嘴角和脸蛋上还沾着酱汁,就像是只偷吃被抓住的小馋猫。
看到眼前这张娇羞的小脸,杜天行那颗正处于生死边缘的老心惭惭平静下来。他还真是害她了,虽是救人心切,可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,对她的闺名却是有损。
“方才的事我不会说出去,你年纪还小,也不必太过在意,这里不是久留之地,你们快去找家人吧。”
杜天行说完这番话,就像是做贼心虚,转身快步走了出去。自己一个大男人,这样说好像挺不负责任的,她也不小了,十三岁了,这么大的姑娘大多都已谈婚论嫁。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,她还怎么嫁人。
他从那个油脂麻花的破布帘子里钻出来,就看到不远处的庆文帝正冲着他贼兮兮地笑。
一个皇帝怎能笑得这么贱!
杜天行很怀疑前世那位睿智沉稳的帝王和眼前的小皇帝不是一个人。他忘记了,同样都是十八岁,可他是重生而来,庆文帝却是真真正正的少年郎。前世的杜天行在十八岁时,比庆文帝还要荒唐,还要不羁。
庆文帝用自认极具内涵的眼神深深看着自己的臣子,忽道:“朕的后宫之中真的缺少一位能陪朕玩耍的妃子,那姑娘不知是哪家的闺秀,父兄可有功名,得胜,你去查查,若是五品以上官员家里的闺秀,你知道怎么办了,若不是,你也知道怎么办了。”
得胜当然知道,大成皇帝选秀只限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闺秀。若这姑娘出身五品以上官宦之家,那自是好办;若不是,便要费上一番功夫,找位得高望众的致仕官员认个孙女什么的,总之就是弄个官冕堂皇的身份避过内阁和那些言官们的耳目。
做这种事,向来都是得胜的强项。
杜天行心里一凛,庆文帝先前就在四处打听那个会套圈的小姑娘,就在方才,他还在夸奖林妙美貌。后宫之中风起云涌,那个倒霉蛋那么笨,真若进宫就只有被人生吞活剥的份儿,太后据说规矩极严,她又呆又傻又冒失,根本不用那些后妃们算计她,单单一位太后,就能把她打入冷宫。
“不行,她还小,不能进宫,万岁还是换个人吧。”皇帝选妃什么时候轮到三品指挥使插嘴,可杜天行还是愣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话,大成皇帝选秀有年龄要求,最小十四岁,最大十六岁。林妙年方十三,还不够年龄。
庆文帝打个哈哈:“杜卿不必在此事上为朕担忧,她年纪再小也有十二三岁,朕不防多等一两年,让朕等待一位小美人长大,也是一件风花雪月之事,美哉美哉。”
噗,这傻大个什么时候也懂得风花雪月了?杜天行皱皱眉,一定是那群整日闲得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