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妙睁开眼睛,就见阿钉站在床前,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“出了什么事?”
“孙妈妈带人来了,把熊妈妈带走了。”
林妙睡得恍忽,一时还没有清醒,问道:“孙妈妈带走熊妈妈做什么?”
“我的好小姐啊,老太太定是认定今儿个这些事都是熊妈妈弄出来的,这是要罚她呢。”
林妙这才醒过盹来,她真是没经验,这种大宅门里丫鬟都能看出来的事,她却这才省觉。她只顾自己痛快,却连个服侍自己的婆子也不能保护。
她让小丫头端来凉水,没让人服侍,自己把整张脸浸进水里,夏日里她习惯用冷水洗脸,刚汲上来的井水冰冰凉凉,林妙急躁的情绪顿时平静下来。
熊妈妈只服侍了她三四个月,没有多少照顾小姐的经验,人也不够细致,好在林妙全不在意这些,难得的是熊妈妈对她忠心耿耿。
她静下心来,问阿钉:“孙妈妈平素里是怎样罚人的?”
阿钉的眼泪又淌下来:“这要看老太太如何吩咐的了,去年知露斋的青荷不知怎么得罪了纤云姑娘,便忽然不见了,后来听说是让人牙子领去了。”
纤云只是林老太太提拔的通房,青荷便被人牙子领走,熊妈妈帮着林妙得罪的人,是老太太宠爱的二小姐!
真是不能背后说人,刚说到纤云,这纤云就来了。
正在这时,小丫鬟绣桔跑进来:“小姐,大老爷让纤云姑娘来给您送参茶了。”
“父亲回来了?”林妙不常出门也知道父亲又已几日未回,说是衙门里公事繁忙。
“大老爷傍晚时回来的。”
林妙忽然眼睛一亮,对阿钉道:“你知道孙妈妈平时常在哪里处置人?”
阿钉虽然以前是烧火间的,但正因为是最低等的丫头,才更能肆无忌惮说起府里那些秘闻,反正也没人留意她们。
“就在东顺阁后面,有一片小土山,那里有个以前放柴禾的屋子,早就不用了,奴婢们私底下都说孙妈妈在那里处置人,只是挨过打的,谁也不敢明说。”
林妙点点头,对绣桔道:“你请纤云姑娘多等一会儿,就说正在叫我起身,既是大老爷身边的人,总不能没了礼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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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雨哲从春晖堂出来没过多久,王婆子进来对林晓月道:“二小姐,从春晖堂传来消息了。”
林晓月正用支玉簪子逗着笼子里的画眉鸟,闻言轻声道:“父亲说了些什么?”
婆子回道:“老太太让大老爷把大小姐送回乌衣庵,大老爷没答应,只是说早些给大小姐订下亲事,让她嫁出去。”
林晓月冷笑一声,林妙还真是长本事了,竟然连父亲也帮她,她又问:“老太太还说什么了?”
王婆子想了想,又道:“听传话来的四儿说,看到孙妈妈带了人出去,那几个人都是粗壮婆子,有个手里还拿着口袋,像是去拿什么人。”
后宅之内,这种事并不少见,丫鬟婆子们只要看到便能猜出是怎么回事。
林晓月眼睛亮了,放下手里的玉簪子,对王婆子道:“你去找个能和大小姐屋里人说上话的,给我带个人过来,你知道怎么做。”
王婆子以前是陈姨娘身边的人,林晓月养在于氏身边,平日里不方便到陈姨娘那里去,陈姨娘便想方设法把王婆子安置到林晓月这里,一来能给母女之间传递消息;二来也能帮衬林晓月。
把事情安置好了,林晓月气定神闲坐在绣墩上,老太太果然也觉出林妙不对劲了,这才要从林妙身边人下手。当日林妙忽然被从庵堂接回来,出乎她的意料,以致没能挑出合适的人放在林妙身边。任由老太太身边的孙妈妈从烧火间找了两个人送过去,更没想到的是于氏竟然也送了五个人过去,这倒是让于氏占了先机。就看王婆子有没有本事,从这些人里找个聪明的出来做内应。
林妙一定有古怪,否则不会和前世的性子差了这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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纤云被绣桔请到小厅里坐着,道:“大小姐就要起身了,劳烦纤云姑娘多等一会儿。”
自从林妙回来,纤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,她打量四周,见这屋里的摆设都已陈旧,门帘和椅套子用的还是前几年的花式,不知哪个手巧的用红纸剪了朵朵红花贴在墙上,倒把已经昏黄发黑的墙壁衬托得明亮起来。
纤云和织云原本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,十六岁时被老太太选中做了大老爷的通房。对于这个劳什子的大小姐,纤云打从心眼里看不起。她一直在大老爷身边服侍,这些年来从没听大老爷提起过庵堂里的女儿,如今把林妙接回来,无非就是尽父亲的本份,找个人家把她嫁了,从此眼不见心不烦而已。
若非今日大老爷叮嘱说仔细看看大小姐的情形,纤云早就把那碗象征性端来的参茶扔下走了。
这时,从里屋走出个丫鬟,穿着翠绿比甲,端着铜盆走出去,这丫鬟看着细细弱弱,端着那盆子水晃晃悠悠,头垂得低低的,显然是担心那盆水溅出来,走过纤云身边也没抬头。
纤云秀眉皱起,都说伺候大小姐的是从烧火间里出来的,看来果真是没有规矩。
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