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事闹大了,后来一段时期王听裕当真没有找过萧秋年的麻烦。
王锦锦的生活也开始逐步三点一线。
早上起来便去找萧秋年一起吃饭,然后在他书房里各看各的书,到了申时,两人再一起往家塾与绣院去。一边学习刺绣,一边跟着大姐她们绣那“千寿图”,暮晚归家,又粘着王文业教下棋,偶尔与老祖宗读读佛经,日子过得风平浪静。
萧秋年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,估摸着那日替他挨了一戒尺,他倒也不对王锦锦剑拔弩张了,虽然依旧冷漠的拒人千里之外,但比起往日随时让王锦锦滚好了不知多少倍。
这日,王锦锦又提着早饭来西小院。
不用她喊,萧秋年已经自顾自的端了大碗粥吃起来。
王锦锦给他夹了一筷子琥珀萝卜卷,笑眯眯道:“四哥,这是厨子弄的新菜式,我昨儿尝着味道不错,你应该喜欢。”
萧秋年看着碗里的萝卜卷愣了片刻,随即顺手夹了送入口中。
王锦锦忍不住笑的更开心了。
她就说了,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。
“最近天回暖了,大伯母给你裁了新衣吗?前几日我爹爹给了我几匹上好的纱绸料子,刚好可以给你我一人做一件衣裳。”王锦锦给他整理了一下翻卷略旧的袖口,如此说道。
萧秋年一如既往的拒绝:“不用。”
王锦锦“唔”了一声,嘟哝道:“反正我裁了给你,穿不穿是你的事。”
萧秋年看了她眼,没有接话。
一顿饭吃完,萧秋年又窝去了书房。王锦锦昨儿借着向王听桃讨教刺绣,偷偷摸摸去了一趟四叔的书房,在里面找到了一本砖头厚的《针砭录》。结合她之前看的《黄帝内经》,王锦锦觉得自己若将书熟读,医治个伤风感冒、腰酸腿疼不是问题。
跟着萧秋年走进书房,王锦锦忍不住“咦”了一声。
原本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,如今在书桌的对面又新放了一把花梨木的交椅。
王锦锦这些日子都是席地而坐,将书摊开放在腿上,看久了腰酸背痛,屁股也抽筋。见了椅子,她当然想做,可又不敢,于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萧秋年:“四哥……这椅子我能坐吗?”
萧秋年看她一眼,低声道:“本就是让你坐的。”
王锦锦许是被萧秋年虐的神经不正常了,闻言忍不住满心欢喜,笑着跳起来,雀跃道:“谢谢四哥,四哥你真好!”
萧秋年见她如此高兴,脸色却阴下来。
只不过给了一点好处,她便高兴成这样,他对她,哪里算好?以前她对他也很冷漠,平日里见面,大都以“姓萧的姓萧的”称呼,从什么时候起,她见了他要甜甜的唤“四哥”?
萧秋年又想到了他从法华寺回来的那个下午。
花园里的阳光很好,廊庑下的草木肆意生长,鲜艳的杏花掩映处,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坐在秋千上,让他把绣鞋抛过去……
然后她便穿着罗袜跑了过来,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。可下一秒,她脸上的神情变了,忧伤而惊讶,似乎透过他的脸在思念什么人。
那本不该是七岁女孩该有的神态。
萧秋年想起,在他回府之前,下人们说王家做过一场法事,原因是五姑娘落水,性情有变,仿佛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。当时萧秋年耳闻这闲言碎语,根本嗤之以鼻,没有放在心上;可如今王锦锦太不正常了,他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这些流言。
他视线落在王锦锦身上,不动声色的打量她。
女孩儿桃红色的绉纱襦裙铺在交椅上,鲜艳醒目。她梳着两个丫髻,两边挂着彩色的流苏络子,长长的垂在精巧的耳朵边。脸上还有些婴儿肥,双颊粉嘟嘟的,小嘴和她身上的襦裙色一样鲜艳,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弯眉。
她低垂着眼眸看手里的书,纤长的睫毛眨了眨,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。
萧秋年顺着她的视线,看向了她手里拿着的书,眉头微微一皱。
“你看得懂么?”
王锦锦抬起眼,那眸子仿佛盛着一泓清水,明亮极了。
“看不懂。”王锦锦这次说的是实话,里面的内容都太晦涩了,“我在认字呢。”
萧秋年“嗯”了一声,淡淡道:“有不认识的字便来问我。”
这么久,他还是主动这样说话。
王锦锦高兴的用力点头:“你是我四哥,我当然会问你啦!”
她兴冲冲的翻看书页,却不料萧秋年语气不疾不徐的说:“你以前从不爱看书。”
王锦锦翻书的手指一顿,抬起眼道:“是啊……可我现在喜欢看,毕竟多认点儿字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。”
这个说法也没错。
萧秋年与王锦锦以前相处的时间不长,王锦锦在他印象里,只是一个跋扈受宠的嫡小姐。
但这一次,她主动对自己献殷勤这么久,完全推翻他以前的认知。
一个人是不可能骤然转变的,即使她掩藏的很好。
萧秋年敏锐的察觉到面前的王锦锦与以前的王锦锦不同,也许旁人不会有这个怀疑,可萧秋年自小便习惯察言观色,生活环境造成他遇到任何事都不要轻易下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