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话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。
可他居无定所,吃了上顿没下顿。
再不想办法,钓个傻白甜上钩,就得去地下见老祖宗咯。
回程路上,江南念透过后视镜。
看着仍凝视着她的少年,嘴角微微上扬,似是不经意地恐吓他。
“难道不怕我欺骗你吗?将你诱至荒郊野外,先辱后杀。”
“我一无所有,有何可骗。
至于辱杀,若对方是你,也未尝不可。
大小姐如此美貌,我也并不吃亏。”
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如此也值了……”
少年端坐于后座,仪态端庄,风度翩翩。
一看便知是世家子弟,气度犹在。
江南念被少年逗笑,此人无论身处何地,皆饶有趣味。
“喂,如何称呼你?”
少年沉默不语,移开视线。
“我姓齐,且识人不明。叫我齐瞎子吧。”
“那有人称呼自己瞎子的,那我叫你齐瞎瞎吧。”
“…”请问有什么区别?
少年小齐从未向人提及他的经历。
即便说出,也无人能承受他的痛苦;
萍水相逢,皆是过客罢了。
对于江南念带回一个陌生少年,张家人佯装视而不见。
他们不可能时刻陪在她身旁。
有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与她嬉戏倒也无妨。
此后,张家人在背后暗自示意。
小齐便踏上了陪玩之路,每每想到此处,他都不禁自嘲。
曾经,他有众人侍候。
如今,他却要煞费苦心地取悦这位金贵的救命恩人大小姐。
不知她背景究竟如何,衣食住行皆是顶配。
明暗之处,多人守护。
其家人对她敬重异常,与其说亲近,不如说是将她视若珍宝般供奉。
如曾经的他一般,高高在上。只要每日开心即可。
故而,她的身份应当凌驾于众人之上。
“喂,齐小瞎,你在想什么?我已唤你数遍了。”
江南念不满地从楼上奔下,一跃至发呆少年背上。
“你轻点,大小姐。我快被你压死了…”
小齐嘴上如此说着,还是赶忙放下书本,手指紧紧抓住她的双腿,生怕她摔倒。
“真没有意思。”
江南念跳下他的背,摘了一朵花把玩。
夕阳西下,金色余晖洒在二人身上,更衬得她肌肤粉嫩。
“你可想过回去?”
“回去作甚?国破家亡,我连车票钱都出不起。”
少年蜷缩在衣袖里得手指掐着自己的手心。
在寒冽晚风中,他终于微微扯动嘴角,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。
江南念漫不经心地抬眼,把手指上残留着鲜花的汁液擦在,少年因愤怒而绯红一片的脸颊上。
“小少爷,舍弃你那不合时宜的傲慢自负吧,没有人会等待你的成长。”
“你难道会认为我无法察觉你眼中的鄙夷和不情愿吗?
当你连饭都吃不起时,面子又有何用处。”
江南念冷笑着,不知是该说他自命不凡,还是该说他不明事理。
她的语气严厉,言辞犀利。
少年的眼眶如刚绽放的芙蓉般红肿。
此时此刻,他甚至忘却了两人的对话仅建立在一个虚幻的前提之上。
她愿意一直对他感兴趣,然而,若是有一天她不开心了。
他便如同从前阿玛豢养来给阿妈解闷甜嘴八哥一般。
他甚至不如八哥,连哄她都不会。
她与他的关系从来都不对等。
只要她愿意,明日庄园内便会有更多英俊少年陪伴她嬉戏玩闹。
他凶狠冷酷的外表下,隐藏着年少时被仓促送出国外的不被理解的委屈与不甘。
那是长久以来孤身一人求而不得的绝望与痛苦。
齐瞎子怔怔地望着她。
“我…没有看不起你,我是怕你看不起我。”
我们,相遇在我最难堪的冬季。
少年一见钟情的女子,遇见了最落魄的齐瞎子。
少年最炽热的感情被冰冻在了雨雪霏霏的阿尔卑斯山脉之下。
所有的一切,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