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长意,长意……”
赵氏轻声唤了裴长意好几声,他这才醒转过来,敛了敛神色,“母亲,有何事?”
云嬷嬷走上前来,看着裴长意的面色,摇了摇头,“世子爷看着精神不好,可是身子不适啊?”
裴长意神色一敛,捻着奶皮酥的手指微微紧了紧,“今日起得有些早,无妨的。”
赵氏低眸,又细细打量了裴长意片刻,这才微微松了口气,“既是无妨,那母亲继续与你商量。”
“母亲刚才和你说,徐氏虽然是禁足,可她到底怀着身孕,这是我们裴家的嫡长孙,你总不好不闻不问。”
“母亲听说,这些日子你都未曾去看过她。”
徐氏……
裴长意脸色一沉,眸中一片冰寒,没有丝毫的温度。
赵氏是什么样的人物,自是瞧出了裴长意的不耐,轻叹了一口气,“我知道那徐氏确实上不得台面,那日闯下了大祸。”
“可你总该念着她肚子里那孩子,总有三分情吧。”
裴长意微微抬眸,望着赵氏眼中恳切期盼。
他知道母亲对这个孩子极为看重。
裴长意沉默片刻,终究是点了点头,“知道了母亲,儿子这就去栖梧院看看。”
赵氏紧蹙着的眉头,稍稍舒缓了些,“母亲知道,难为你了。”
“待长远高中,我为他纳了二姑娘为妾。你心里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姑娘,也一同纳进府中。”
好姑娘?
怕是真到了那一日,母亲是笑不出来的。
裴长意低垂着眼眸,遮掩住眼底轻泛的涟漪,又是一贯地冷漠疏离。
从赵氏院子里走出来,裴钰迎上前来,典狱司来了消息,明日一早便可释放陆遮。
裴长意脚下一顿,眉心微微动了动。
人淡淡地转过头,漆黑深邃的眼底,平淡的没有一丝情绪。
他抬步往栖梧院的方向走去,走了几步,轻声问他,“二姑娘知道了吗?”
裴钰心口一颤,二姑娘如何知道?
这是典狱司刚出的消息,若是她知道了,那还得了?
裴长意不等裴钰回答,脚下步子不断。
裴钰不由得猜想,世子爷该不是想要自己,将此事告诉二姑娘吧?
他正在胡思乱想,眼见裴长意竟走到了栖梧院门外。
自从世子妃夫人被禁足,裴长意许久未曾来过这院子了。
今日他来是想见夫人,还是想见二姑娘?
裴钰觉得头疼,男人心亦是海底针,猜不透,摸不着。
裴长意大步流星走进院子里,徐瑶夜的院子就在一旁,他却丝毫没有要踏进去的意思。
他站在徐望月的院子外头,院子里头的那棵梅树几乎秃了。
冬天,快要过去了。
高高在上的世子爷,竟就这般站着,一动不动,望着一棵枯了的树。
裴长意发如墨玉剑眉入鬓,眼角微微上扬,脸上是棱角分明的冷峻,带着与生俱来的威慑和霸气。
裴钰原以为裴长意会进院子里瞧瞧二姑娘。
可未曾想,他只是站了一会儿,便转了身,“回典狱司去,我想再看看书生案的卷宗。”
清冷的雪色之中,裴长意玉带束腰,眉目如画,一双黑眸冷冷清清,含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高华,让人望而生畏。
裴钰愣了愣,抬起脚步跟在裴长意身后。
他心中有些疑惑,书生案对于世子爷,当真有这般重要吗?
过往的那些案子,但凡结案,世子爷并不会多揪心。
怎么如今陆遮都快要放出来了,裴长意竟还要再去瞧一瞧卷宗?
裴钰满肚子的不理解,还是跟着裴长意回到了典狱司。
他们才刚踏进门,就见孙玉城面色不豫,站在典狱司门口,与一个护卫对峙着。
裴钰认得,那是太子身边的金护卫。
远远的,孙玉城见到马上那一张剑眉星目,英气逼人的脸,心头一喜。
裴长意眉目朗朗,如日月入怀,就连眼底似有若无的疏淡也十分好看。
孙玉城绕开眼前挡路的护卫,恭敬地对着裴长意行礼,“裴大人。”
金护卫闻声回过头,稍稍抱了抱拳,眉目间隐隐有一丝不郁,“参见裴大人。”
他跟在太子身边已久,从未见过如裴长意这般不识好歹的家伙。
太子殿下对他多有忍让,几番拉拢。
他却总是拿乔,端着那股清风朗月的架子,实在讨厌。
裴长意声音闷闷的,紧绷着的脸上没什么情绪,漆黑的眸子幽深看不见底,仿佛蕴藏着什么深意。
“金护卫来了,可是殿下有何指示?”
那金护卫微微含首,“殿下关心百姓民生,知道书生案乃是冤假错案。”
“既是裴大人已知真相,此刻,便放人吧。”
他说得轻描淡写,孙玉城脸上隐隐已有怒气。
“典狱司有典狱司的规矩,每桩案子都有流程章法。”
“那嫌犯陆遮此刻虽洗清了嫌疑,也要等明日一早才能释放。”
裴长意挥了挥手,示意孙玉城莫急,缓缓转头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