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内来探望他的,不止她一人,陆翰玉正虚弱的笑着跟他的领导说话。
程诺正要自觉的默不作声退出去。
其实看见他那一瞬,还挺揪心的,就像是在一夜之间老去,这种沧桑,总免不了让人几分感叹,奶奶当初经历父亲的事,又何尝不是这样。
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抽身出去,就让陆翰玉看见了,他沙着声音喊:“小诺……”
程诺身形一顿,回过头,他眼眶红红的,两鬓添了不少白发,她情绪也有些不受控制,不久前还好好的一个人,忽然就这样了,还是平添了一份凄楚。
她把花跟果篮放床头柜,唤了声陆伯父,又问他:“您身子好些了吗?”
陆翰玉点了点头,明显精神不济,他道:“小诺,快来,让伯父抱抱你!”
程诺倾身过去,虚虚靠进他怀中,身上漫着浓浓的药水味。
也才十天半个月不见,他似乎一下子瘦了很多,脸颊的骨头都是凸起来的。
陆翰玉眼里噙着泪说:“小诺…伯父没用…到现在还没能为你父亲翻案…是伯父无能啊…我只以为这次就要到地下去跟他相聚了…可我无颜见他…咳咳咳……”
他说着,无力的咳嗽起来,程诺连忙拿杯子给他
倒水,适才发现他拿杯子的力气都没有,她只能在柜子里找了小匙子,一匙一匙的喂他喝下,又扶着他躺下去。
陆翰玉喝水的时候,眼泪一直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落,看着很让人心疼。
程诺开口劝他:“陆伯父,您快别哭了,你再哭,我也想跟着你哭,况且我爸爸的事,本来就很复杂,你的身份也特殊,深陷其中已是不易,哪能再怪你!”
他摇着头,固执的说:“不,是我没用…是我没用……”
程诺拿纸巾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渍道:“陆伯父,你不用怪自己,我这个做女儿的事到如今也都没能为自己父亲洗清冤屈,你别太自责了,好好的养身体。”
她跟陆翰玉说了几句后,就有医生进来提醒病人需要休息了。
程诺来的时候就见他和几个领导说着话,看他也的确是累了,所以也便向他嘱咐了几句不要多想,好好养身体一类的话,傅安易的事,她也没有多问。
在她走时,陆翰玉还满是期待的问她能不能经常过来看他?
程诺替他掖了掖被子,温笑着应了,出去后,他的秘书还跟她说了声谢谢。
程诺有点纳闷,然而就听陆翰玉的秘书说这几天除了单位上的领导,
就只有江书礼来过,所以陆翰玉心里也是苦的很。
程诺奇怪的问:“陆逸轩为什么没来?”
他叹气的说:“陆先生之前因为自己儿子做出背叛程小姐的事就耿耿于怀,所以关系一直不好,昏迷的时候倒是来了一次,之后听说醒了,就再也没来过!”
程诺点点头,表示了然,这大抵只是他们父子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,毕竟陆翰玉跟杨美玲有那样一层违背伦常的关系,陆逸轩又怎么可能再来看他这个父亲?
正当她走神准备进电梯,身后传来江书礼的声音:“小诺,好久不见。”
程诺恍然回神,礼貌的微笑:“好久不见。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?总觉难以集中精神,人也恍恍惚惚,从来医院的时候这种状态就一直持续。
江书礼说送送她,就一直跟她出了医院,期间闲聊了几句,问她最近的状况。
程诺漫不经心的回答。
他问什么,她就答什么,抬头一看,天上烈烈灼日,晒得人头晕目眩。
已经步入秋天了,但也有所谓反季的秋老虎。
程诺敷衍的应付着江书礼的同时,脑海里还沉甸甸想着父亲的事,她原以为很快就能拨开乌云见月明,实际上又朦朦胧胧的好像
还裹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如果宋伟良口中所说的都是真的,那些未解的谜又该从哪里下手?父亲的死倘若真与他没关系,杨美玲跟傅安易出现在南安是为什么?事情很显然的是,她父亲的死,跟她们一定有关,只是背后,或许还有一双真正的黑手!
那么是谁呢?
眼看如今傅问苍和柏映秋都被搅入其中,以及陆翰玉一家也全深陷此事,宋伟良跟杨志浩,包括死去的傅晨曦和她父亲,千丝万缕,这些人跟这事都有着关联。
程诺身旁的江书礼拦了出租车,见她半晌没有反应:“小诺,你怎么了?”
程诺晃了晃头,只觉头重脚轻,透过茂密枝叶的光打在他脸上恍恍惚惚,紧跟着她就无力的倒了下去,昏昏沉沉间还听到江书礼焦急喊她的声音。
之后再怎样,她全无了印象,因为她的世界归于一片黑暗的平静。
等她再醒来,天都黑了,映入眼帘的却是傅晨熙的脸。
程诺揉着脑袋支撑着自己起来,见手背上挂着盐水,茫然问:“我怎么了?”
傅晨熙脸上既是心疼,又无言以对的没好气:“发烧都不知道吗?”
程诺自认身体挺好的,很少头痛脑热,平时有点不舒
服熬一熬也就过去了,没觉得会上升到晕倒,这次还是挺出乎她意料的,摇头说了句没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