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库便是靠这些。”
乐岚嘴角一勾:“税多是因为他们赚的更多。”
“为何乐大人不效仿他们,兴建些工厂商铺?”
乐岚哼道:“嫌弃铜臭!仁者乐山、智者乐水。他们四处弄得乌烟瘴气,人人庸碌无礼、市侩不堪。你可知道,有一阵子商贾竟敢不给朝廷大员让道!皆因刘丰本为商党党魁之故。纵得一干人没上没下、没尊没卑。刘丰明面上替国库增了银子,实在弄得秦国礼崩乐坏、瓦釜雷鸣。连十六七岁的学生都说,圣人之言会不会没关系,只要能赚钱便好。世上就没有拿钱买不到的东西。长此以往,国将不国。”
崔先生缓缓点头:“原来乐大人是这么想的。”乃思忖片刻道:“其实学生那话……仿佛也没错啊。”
乐岚皱眉:“崔先生何意?”
“乐大人觉得什么是拿钱买不到的?”
乐岚挺胸道:“功名他拿什么去买?”
崔先生道:“我记得浮云堂的案子里头便有买通考官科考舞弊的。那可是刘丰离任之后。”乐岚一噎。崔先生接着说,“我朝从太祖时开始便可捐官,前朝亦可。故此科考亦非为官唯一通途。爵位亦是多年前便可以买了。”乐岚面色越来越黑。“再有,乐大人既是觉得刘丞相之策不好,蜀国之策不也相似么?”
乐岚挺了挺胸道:“蜀王近年已开始明白所为不妥了,正欲逐渐修正国策。”
崔先生皱眉道:“有么?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“毕大官人告诉我的。”
崔先生怔了怔:“什么?”
“毕大官人告诉我的。”乐岚道,“刘丰就是在蜀国发的家。曾向蜀王求官,蜀王拒之,方来的秦国。”
崔先生又怔了会子:“那……乐大人就信了?”这回是乐岚愣了。崔先生道,“蜀国半分没瞧出有更改国策之意,且数月前刚刚从燕赵联邦抄了个出口退税去,分明是鼓励兴办工厂的。而且蜀国朝廷之中儒生已越来越少了。”乐岚愈发愣了。“论不兴工商,举国上下以齐国为最。而大国当中,齐国最弱。乐大人可去过齐国?”
“不曾。”
“崔某也不曾去过。”崔先生道,“然崔某看过从齐国送来的情报。齐国官兵所佩火枪还不如我们秦国数年前淘汰不用的;而鲁国的火器已强似我国。若有一日,鲁国想夺齐国国土,只怕轻而易举。”
乐岚皱眉道:“都是火器惹起来的。若非诸国都为着买火器而搜索枯肠的谋财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崔先生打断道:“天下未分之时举国没多少火器,朝廷一般儿搜索枯肠的谋财。圣人谋财、老圣人谋财、王爷谋财、朝廷大员亦谋财。谋财之事与火器不相干。”
乐岚哑然。半晌,他看着崔先生道:“其实崔先生明白我的意思,不过是诚心抬杠罢了。舞弊歪路与科考正途,哪个多哪个少?那时候朝廷谋财与如今诸国谋财截然不同,如今谋财谋得何等光明正大。如今是举国上下不论士农工商一律谋财啊!”乐岚痛心疾首道,“如何了得?!”
崔先生笑摇了摇头:“我知道乐大人之意,乐大人并不知我意。那时候朝廷谋财与如今诸国谋财是一样的。纵然没有火器,铠甲刀枪难道不要花钱的?火枪的价钱并不比缂丝衣料子贵,火炮的价钱也未必盖过金玉器皿。而早些年农人工匠想要谋财颇不容易,商贾虽容易些、却须得贿赂官员求庇护。而依着刘丰之新税策,官员难以中饱私囊;官府采购物件皆招投标、打官司透明化,致使各位老爷难以索贿。倘若再收起田税,只怕连乐家这样的人家都要支撑不住奢华日子了。乐大人也并非不屑工厂商铺,只是不会做又不肯学罢了。经营工厂并不容易。若打发奴才学去,恐怕他们学成之后逃跑,这年头逃奴每日都有;若让乐家子弟去学,又放不下身段。”他站起来道,“崔某没有什么好跟乐大人说的了。只劝乐大人一句,子曰,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人是斗不过时代的。不信,只看齐国。”
乐岚一言不发。
走出牢房,崔先生以目询问秦王,头朝里头一偏;秦王摇摇头。遂不曾去见乐岚,扮作秦王没来过似的,一行人信步离开大牢、回到秦王府。
秦王心中本千头万绪,到了书房一瞧,赵王躺在贵妃榻上睡着了,不觉好笑。这么些人进来,难免惊醒赵王。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:“那个丁眉走了?”
丁眉脆生生道:“不曾。”
“哦。”赵王一只手搭在眼睛上,“你们接着说,我接着睡。”
崔先生含笑道:“赵王莫再睡了。这会子天冷,白天睡过劲去,晚上该睡不着了。”
赵王坐起来揉了两下眼睛:“你们是不是说了许久?”丁眉扑哧一笑。
崔先生摇摇头:“赵王千岁实在悠闲。”他忽然想起一事,“王爷,你们赵国的田税是怎么收的?”
赵王打了个哈欠:“孤王哪里记得那么些?横竖整个联邦的税收制度是一样的。”
“便是燕国的税制么?”
“嗯。”赵王道,“孤王虽没有彼得大帝的志气,也知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。”
崔先生眉头动了动:“彼得大帝是谁?”
丁眉笑道:“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