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桐道:“越国护国公甄藏珠乃草莽出身,并不高看读书人,儒生在越国求官毫无优势。这一节也说得过去。大哥还能想到什么?”
刘戍本是武夫。前阵子在京城,贾琮分析给他听朱桐为何是细作之后,他才开始想这些事儿。遂瞪眼道:“没了。”
朱桐道:“我堂弟朱楠不是个爱夸奖人的。大哥听听这些词儿:心思缜密、实才过人、通权术。鬼才信他没当过官!分明是国舅爷的心腹幕僚,却挂着清客的招牌,外人听上去还当他是混饭吃的骗子。大哥,此人比我当年可贼多了。”
刘戍翻了个白眼:“你们读书人都是骗子!这么说他是越国派来的?”
“不是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不是!”
“因为甄藏珠没告诉我他派了这么个人过来。”
刘戍怔了半日,忽然低喊道:“该不会甄藏珠也是你们的人吧!”
朱桐“唰”的打开折扇晃了两下:“是‘咱们’。大家都是一伙的。”
刘戍哼道:“这么冷的天儿打扇子,也不怕冻!”回头去找他外甥,两个孩子早不知跑哪儿玩去了。朱桐已换好见客的衣裳,遂往外书房而去。
足有大半个时辰朱桐才回来。这位裘行正乃是替庾二老爷来劝说朱桐出来做官的,顺带试探下他昨日说的“让他自己逛会子街”是何意。朱桐自然是拒了劝说,并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逛街的话。裘行正费了半日口舌,一无所获走了。只是朱桐也没猜出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。
刘戍忽然想起昨晚初见眉姑娘时,她那一眼得意之色,遂告诉给朱桐知道。“我本以为她瞧不上我粗鲁,又不大对似的。”
朱桐细问经过,思忖道:“这个女人的来历我也查过,皆查不到真的。她听说有人不擅诗词之道,打量一眼席上众人,判断出是你,这一节没什么问题。因为满座唯有大哥乃武将,旁人不是儒生便是念过书的纨绔子弟。既如此,她并非因为大哥不通文墨而得意,而是别的缘故。只是大哥初来长安,她不该认得你才对。”
刘戍道:“我也不认得她!”
“不好说。”朱桐道,“总有人认得你、你不认得。”
刘净从里屋走了出来,朱桐便将方才与裘行正会面经过再说了一遍。刘净听罢皱眉道:“这么点子事儿说了大半个时辰?”
“对啊!”朱桐道,“扯来扯去的也没个新鲜词儿。”
刘净道:“他该不会是来磨蹭功夫的吧。”
朱桐与刘戍互视一眼,拍案道:“他乃奉命而来!昨晚春风阁断乎少不了秦王的人,故此庾二老爷派他来打听‘逛街’。此人压根不想劝我出山。磨蹭大半个时辰,回去好糊弄上司。”
刘净道:“楠兄弟不是说他有实才?他定然想庾二老爷举荐他自己为官,你不出山自然更好。”
刘戍道:“既这么着,他为何不去寻秦王毛遂自荐?”
朱桐道:“哪有那么容易见到秦王。”
“刘丰不是偶遇了秦王么?”
朱桐笑道:“你也知道是偶遇。偶遇得多少人花多少精神方能遇上!”刘戍骤然想起当年他自己与贾琮朱桐等人偶遇,翻了个白眼。
刘净思忖道:“既这么着,官人还是早些出山吧。裘行正是前年年底到的长安。前年秋天赵国宣布要加入燕国与马来国的联邦。马来国是个外邦,暂且不提;燕赵联邦,赵弱燕强。看似赵国找靠山,明眼人皆能瞧出来是燕国预备扩张了。天下分封十几年,之前皆是大诸侯国拆成小片;联邦便是小片合并。秦王年少,秦国只剩下十几位凤子龙孙且年岁更小。有野心的王爷难免打秦国的主意。这个裘行正必是别国派来的,先从庾二老爷处下手。眼下,秦王因为查不出税金何故减少,正在焦急之中。你再托大,说不定那姓裘的便捷足先登了。”
朱桐点头道:“夫人说的是。既这么着——”他低头看看衣裳还算得体,“我走了。”
刘戍一愣:“你上哪儿去?”
“太守衙门。”
朱桐立时喊人拉马,径直往太守衙门而去。朱巍正忙着处置公务,听说侄子来了,立命请进来。朱桐进来向他叔父行礼。众属官小吏都认得朱桐,纷纷上前相见。朱巍捋着胡须问道:“这会子跑到衙门来作甚。”
朱桐道:“侄儿想明白了一件事,特来求叔父举荐小侄为官。”
朱巍怔了怔:“你想做官?”
“是。”朱桐道,“请叔父替小侄向王爷求官。”
朱巍微微皱眉:“不是说想好生念书的么?”
朱桐眼角余光扫了扫一众官吏,见他们个个竖起耳朵,方朗声道:“小侄想明白了。藏在叔父庇护之下看似自在无忧,实则危机四伏。家便是国、国便是家。国不好,家也好不了。没人可以独善其身。”
朱巍见他说的郑重,也正色道:“危机四伏?什么危机?”
朱桐摇头:“侄儿不知。然侄儿才刚大败了一场,刘将军辛苦经营十几年的属地让外人轻易得走。论理说,王爷纵想用侄儿,也当等个二三年、待侄儿心绪平复才是。可侄儿才刚回长安,王爷便使了许多人来劝说。侄儿当年的同窗好友,但凡还在长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