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贾琮等人因疑心崔家别有肠肚, 逃跑一般急搬到卢家。门子报信后, 卢俭亲自迎出二门, 身后还跟了个年轻人。那年轻人一见贾琮便大惊,旋即盯着看了半日, 忽然笑了。
贾琮大步走到卢俭跟前一躬到地:“老大人救急于难,晚辈铭记在心。”
卢俭道:“举手之劳不必挂齿。”乃引荐那年轻人,“此乃我侄孙卢帧。”
卢帧似笑非笑上前作揖:“周~~先生。”
贾琮还礼:“卢少爷。”
众人入大堂寒暄片刻,卢俭命侄孙领客人去客院。卢帧彬彬有礼,一路向贾琮介绍齐国风土人情。进了客院卸下包袱,旁人安置去了,贾琮与卢帧坐在前庭客套。
眼看只剩下两个人,卢帧低声含笑:“王爷好大的胆子。”
贾琮想了想:“你是在报纸上看过我的照片不是?”
“不错。”卢帧思忖片刻道,“敢问王爷, 是你冒充了马来国周国主的名头, 还是周冀本为王爷化名。”
贾琮赞道:“我顶着周冀的名字走过不少地方,能想到这一节的卢少爷还是头一个。不错,周冀便是我。”
卢帧眼睛锃亮:“故此周国主从不亲自来开apec。”手指头在案上画圈儿, “王爷有两广和台湾府,加上马六甲海峡、英吉利岛、北美, 难怪张罗着国际合作。”
贾琮含笑道:“不过是航路已通罢了。”
卢帧又想了会子, 拍手道:“航路通了之后, 人才流动也通了。常春藤大学里头穿什么的都有, 且个个都拿奖学金。王爷这是捞足了各国的人才。旧年我在学校里遇见一位波兰留学生, 看到了rj基金会的波兰语宣传单。”
rj基金会是贾琮以陈瑞锦之名命名的一个组织, 在欧洲各国设办事处,资助有天赋的学子和有本事的科学家来大佳腊留学或做学问。贾琮摊手道:“这能怪我吗?西洋大学不是没有实验室,皆不如我的好。且他们做学术的多半很穷,需要四处求人资助。打了这么多年仗,资助人早已难觅。我简直是漆黑夜里的一盏明灯。”
卢帧道:“前些日子我也曾劝说族里开办理工学校,长辈悉数不以为然。”
贾琮道:“老辈们惯于相信经验,他们没见过之物是不会当一回事的。你若有此心,自己做便好。要资助人么?”
卢帧眉头一挑:“王爷愿意给我资助?我可是在齐国办学的。”
“齐国理工科学底子太差,你只能办基础学校。”贾琮笑眯眯道,“好学生想要出头还是得上燕京大学去。”
卢帧想了会子,拱手道:“多谢王爷。”二人互视一笑。卢帧因问起贾琮他们何故忽然要搬家。
贾琮道:“第六感不好,总觉得住在那儿会出事。前几日还遇上了夜行人。虽说武艺不如我的护卫高,万一下回他们派更厉害的来呢?”
卢帧不赞成道:“王爷这般身份也敢白龙鱼服,倘或有个闪失不是顽的。”
贾琮笑道:“这不是赶紧躲到兵部侍郎家里来了?”
卢帧又拱手:“请恕晚生冒昧。敢问王爷前两日在外头贴那告示是为了什么缘故?那贼人又做下什么案子了?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贾琮道,“就是想闹点子动静罢了。本王正预备提高赏金呢。”
卢帧低声正色道:“向官府出首同道最为绿林人所不齿。纵有人知道也不敢来得这笔赏钱。”
贾琮忙问:“谁会拦阻?你可知道?”
卢帧摇头:“我只听了一两耳朵。齐鲁之贼道自古重义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贾琮摸摸下巴,“这就好办了。”
“王爷有何妙计?”
“妙计没有,寻常道理倒是有一个。”贾琮哂笑道,“绿林中人多半没有正经手艺。唱戏的耍猴的保镖的打把式卖艺的难以扬名立万。替天行道的侠客不是没有,极少。偷盗、劫掠、杀戮、绑票、开黑店等乃是他们的常规谋生手段。这些行当都不正。其道不正,其义便不是正义。非正义是不可能经受得住利益诱惑的。”
柳庄这会子已收拾妥当从屋里出来了,贾琮便招他来身边说了几句话,柳庄领命而去。卢帧在旁听得啼笑皆非:“此计乍听有些浅,想一想怕是当真管用。”
贾琮打了个响指:“必然有用。”
当日下午,街面上又有告示贴出,依然是燕国来的周相公悬赏捉拿贼寇娄金桥,只是赏金增添到了两万两。告示上新增了几句话:凡有告知线索者,周相公可助他全家易容改扮、无声无息潜去外洋。举国的路引子随他选,东瀛、南洋、西洋、南美、北美、澳洲随他挑。从得到消息之日算起,最快两日内可出海。知情者还等什么?快来拿银子上外洋逍遥快活去吧!
卢俭闻报哑然失笑。命人请贾琮去他书房坐坐。贾琮正巴不得呢,得了圣旨般跑了过去。卢俭让他坐了,从案头翻出一张笺子来丢给他。
那笺子显见是女人的字迹。上头写着:有见利忘义者,他得了多少钱,杀他之人便可得翻倍。下头画了个白无常。贾琮看罢略一思忖,打了个冷颤,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直掼上天灵盖。乃望着卢俭:“老大人,这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