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姚氏院中饭食莫名被克扣,姚氏便命人出去酒楼买了晚饭回来。才刚吃完, 一个丫鬟气哼哼的进来回到:“奶奶, 那个二等丫鬟屋里吃的都是上好的饭菜。”
姚氏淡然道:“三爷的乳母范妈妈如今不是正照看她么?总不能连那位一起坑。”
正说着, 外头有人没好气喊“三姑娘来了”。只见帘子一挑, 徐三姑娘娉娉婷婷走了进来,身后跟着六七个丫鬟婆子。姚氏坐着没动。徐三姑娘上前行礼:“小妹来给三嫂子赔罪。”
姚氏一眼瞧见后头捆着两个媳妇子。一个穿着茶色绸衫、头上插了两支珠花,一个穿着豆绿色粗布衣裳。乃嘴角噙笑道:“想必是这位嫂子——”她指那穿绸衫的, “误会了主子的意思,背着三妹妹向这位嫂子——”又指那穿粗布衣裳的,“说了些不该说的话,方有今日之案, 我猜的可对?”
徐三姑娘身子微颤,肃然道:“正是。赖二明家的平素便刁滑长舌,最爱挑拨事端……”
姚氏摆手:“这些不与我相干。我只问妹妹一句话。从今往后, 厨房管不管我们院子的饭。若管,莫要再闹这等笑话;若家道艰难,妹妹只管开口不必客气。我庄子上种了经济作物, 进项足够我养这一个院子。”
徐三姑娘眼神登时亮了:“经济作物是什么?”
姚氏心中一动, 口里依然解释道:“经济作物便是用于工业而非农业的作物。比如麦子粟米、各色蔬菜, 都是农业作物。我庄子里种的甜菜、别处种的棉花、南边种的橡胶,皆为经济作物。甜菜收割后并不送去菜场卖, 而是送去制糖的厂子做糖;棉花橡胶也都不是吃的, 乃用来做布匹和马车轮胎。”
徐三姑娘若有所思:“三嫂的庄子不种麦子、种这些, 故此收益好。”
“只是这些的种法与寻常五谷不同, 须得去农科院请先生来教导。请先生的钱并不贵。”姚氏微笑道,“农科院今年年初刚刚成立,里头不少人是从钦天监调过去的。”
徐三姑娘恍然:“原来如此。想必嫂子嫁妆庄子上的人会种甜菜?可否请他们也教导我们府上的农夫?”
姚氏摇头道:“会种的未必会教,这等事还得请先生。不然,万一我那些农夫们没教好,一年的辛苦便白费了。”
徐三姑娘微愠:“嫂子也是徐府的人。只烦劳你庄子上农夫教导府里的农夫,何必推三阻四。”
姚氏淡然瞧着她,不言语。徐三姑娘挺胸而立与她对视。良久,姚氏嘴角勾了勾:“我方才已说得明白,会种的不见得会教。找两个老农带徒弟没什么难的。然事先须得白纸黑字立下字据,倘若他没教好、至损了府里的收成,绝不与我和我庄子上的老农相干。学种地、尤其是学种经济作物,不是那么容易的。莫想着贪小便宜,不请正经的先生来教导。经济作物成本比庄稼高得多,但凡出个岔子便血本无归。”她顿了顿,摇头道,“小小年纪什么都没经过过,只在家里坐着,上有长辈下有奴才,以为天下事都如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摇篮里头的孩子醒了。姚氏登时撇下她们一干人,抱儿子起来哄了半日。乳母在旁道:“小爷可尿了没?”
姚氏摸了一把:“没呢。”乃抬头看徐三姑娘一眼,接着说,“以为天下事都如绣花打结子般容易,纵然做砸了也不过损坏一块帕子几根线,帕子大不了做抹布使。我庄子里头种甜菜也不是没出过错。质量不达标,人家糖厂一棵都不收。又不能卖做别用,成堆的甜菜白白烂掉,好不可惜。”
徐三姑娘一时接不上话,倒是她身后闪出一个婆子来,笑道:“三姑娘年轻不知事,三奶奶勿怪。”
姚氏冷笑道:“原来是崔妈妈。”崔妈妈乃是这府上管事娘子的头儿,太太陪房。难怪徐三姑娘敢克扣自家饭食,原来是太太的人挑唆的。只不知那老婆子又打什么主意。“我只把话说明白,要如何决断还得看三妹妹自己。”
崔妈妈叹道:“三姑娘终归嫩了些。三奶奶方才也说了,她少不更事。忽然要处置这上上下下的,难免出些纰漏。”
姚氏微笑道:“想必太太已派了崔妈妈辅佐教导三妹妹,今后当无忧矣。”
崔妈妈道:“我一个下人,哪里敢教导主子。还请三奶奶多多帮着三姑娘。”
姚氏掂了掂怀内的儿子道:“我上回就说过,根本不懂管家理事,并不敢担当此任。既是府里没有旁人合适,去外头请个教习娘子来教导三妹妹也好。”
崔妈妈面色一僵:“如今连太太都吃不上茶了,哪里来的银钱请教习娘子。三奶奶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。”
“说的也是。”姚氏眨眨眼,“三妹妹聪明,想必很快能自学成材。”孩子咿咿呀呀的喊了起来,姚氏自然又是撇下旁人专心哄儿子。孩子虽小,极有表现欲。他转着小脑袋喊一声“啊”,姚氏也跟着喊一声“啊”。他喊两声,姚氏也喊两声。孩子高兴了,一声接一声喊,姚氏也一声跟一声喊。
崔妈妈自打跟着太太到了这府里已近三十年了,何尝受过这般冷遇?咬了半日的牙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。偏姚氏屋里没一个出面打圆场,只当她们这群人没来似的,都笑嘻嘻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