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先河。”乃正色道,“九叔,你不是输给了贾琮,而是输给了时代。若要追究责任,一如当代史老师所言,我朝是败落在了我祖父手中。若非他年迈贪权并养下一群心气儿本事皆不低的儿子,我司徒家的江山断乎不会三代而终。”
“胡扯!”司徒磐大声道,“我司徒家的江山哪里终了?诸王都还姓司徒。”
韩全撇嘴道:“最多十年。一旦燕国云贵江西都变成台湾两广这样,其余诸国能撑多久?只看福建便知道了。”
司徒磐皱眉:“福建如何?”
“被逼得和岭南差不多了。前些年福建的百姓使劲儿往台湾和两广跑,为了拦住人还打了一仗,被贾维斯两口子打得大败。没奈何,唯有学隔壁之策,不然人都跑没了。九叔等着,这一两年燕国左近诸国也会有百姓使劲儿往燕国跑。燕国一旦人多起来便可以大面积兴建工厂。工厂需要高密度人力,比种地赚得多且不受天灾所扰。别国很快就要没人种地了。”韩全假笑了下,“别国还有许多田地是不用交田税的,荒着不种也不罚款。”司徒磐面色一沉。韩全摊手道,“打仗又打不过,人家火器最好。”
司徒磐思忖道:“还有庐国楚国,秦国那小子虽小,这些年亦在学庐国之策。”
韩全一叹:“没用的。自由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,一旦放出来、就再关不回去了。司徒家的威严——九叔看过自己的传记么?”
“昨晚上刚开始看。”
“写的可真么?”
“真。也不知他们上哪儿知道的。”
韩全挑了下眉 :“九叔忘了锦衣卫的贾敘。”
司徒磐点头:“原来是他。”又摇头,“先帝当真没眼色。”
韩全笑道:“九叔,那是你老子!”司徒磐哼了一声。韩全接着说,“百姓敬服天子,盖因其受命于天、与旁人不同。如今世人皆知天子都有小毛病小脾气、都会犯迷糊做错事,甚至还会做些丧尽天良之举。”司徒磐瞥了他一眼。韩全举手道,“成都府那座地下牢狱。”司徒磐哑然。韩全叹道,“极善之人与极恶之人都让百姓仰望,唯有与自己相类的他们会平视。司徒家系列传记看完,看官掩卷慨然:合着皇帝也不过是寻常人。他们自然不会再敬服天子了。教育普及后也不容易受骗。学校刻意引导学生们开放性思维,鼓励他们挑战权威、做前人不曾做过的事。待他们长大,将如野马般不可束缚。”他指着远处足球场上一群奔跑的学生,“九叔,时代倒回不去了。”
司徒磐俯视楼下良久,忽然问道:“峑儿,日后你预备如何。”
“从商。”韩全简单道。
“胡闹。”司徒磐皱眉,“商乃贱业。贾琮他们胡作非为也罢了,你身为天家子弟岂能委身下流?”
韩全笑了:“敢问九叔,最初定士农工商时,为何会将商道列为最末?”
司徒磐张口正要答,又猛的闭了口。过了会子道:“你说呢?”
“之所以将商排在农工之后,盖因商家富裕。”韩全望着楼下道,“若不将之列为贱业,天家与士族如何能轻易攫取其钱财?随意抢夺士族产业的官吏极少,天家子弟亲眷也不多。抢夺商贾钱财产业一直稀松平常,您府中家奴太监亦不知抢了多少。农工么,他们有什么可抢的……再者,钱能通神。为了不让资本在政权中有话语权也得打压他们。不然,他们雇佣大量保镖不就跟军队相似了么?”
司徒磐想了半日,点头道:“言之有理,委实不可纵了商贾,恐怕无法无天。农工皆无此患。”
“我不愿意从政,也不是做技术工作的料。若没了帝王专政,从商所得势力未必会输给从政。”韩全一笑,“有钱什么买不到?从前朝廷是拿税钱养兵,日后我拿经商的钱养保镖队,相去不远。”他偏偏脑袋,“九叔若不甘心,也可去外洋撬块地盘。嗯……当个大海盗、掌管一片海域也不错的。”司徒磐不语。韩全又托起下巴悠悠的道,“既然社会发展规则不可逆,为何不顺流而下、将自己变成资本家?剩余价值虽比完整价值少些,终究占了大头。何况生产力还在提高。说到底,也不过是为了‘不劳而获’、‘少劳多得’这两个目的罢了。”言罢他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,摆摆手,“九叔再见。”拿起脚来便走。
司徒磐在后头道:“你可怨孤关了你老子。”
韩全步子一滞,好一会子才说:“要说不怨是不可能的。可我并没本事将九叔如何,只得作罢。”
司徒磐道:“孤若不先出手,必死在他手里。”
“我知道九叔迫不得已,难道我父皇就不是迫不得已?他若不杀诸位叔伯,诸位能臣服么?就算臣服一时,能臣服一世么?皇帝家的游戏规则,要么你死我活、要么你臣我主。这个,我很早就清楚了。然而这并不能抵消我恨九叔扰乱家国。毕竟我是受害者,拿什么立场去谅解加害者?侄儿没那么宽容。”遂走了。
司徒磐立在屋顶扶墙而立。过了会子,于秘书找上楼来,立在后头不言语。司徒磐又远眺片刻问道:“于先生,他既恨孤,为何要开导孤。”
于秘书道:“这个我就没法子猜了。”他默然片刻,“大概你们是同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