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白费了?”
谢鲸并不知道台湾府平素是怎么教导学生的,压根儿听不懂外甥说什么。茫然半日,道:“他若助你得天下,你还会亏待了他不成?异姓王爷总跑不脱一个,怎么会心力白费?”
韩全顿觉鸡同鸭讲,也呆了半日,长叹一口气:“舅舅!”顿了顿,“人家是三坛海会大神下界,身负着玉帝给的差事呢。并非为辅佐中兴之主来的,而是为抢夺西洋人手里的殖民地来的。我才说的话您老没听见么?但凡有我朝之人占了外洋之土,吴王蜀王也好、南安北静也好、海盗土匪也好,他都帮着。谁想打内战,他第一个不许。那位正经是个阴司报应不及的主,东瀛北美上亿外国人皆死在他口舌当中。我若惹是生非,说不得头一个死的就是我!”
谢鲸前头那些话还得慢慢消化,最末一句却明白得很,立时道:“不会!贾琮是个重情之人。”韩全瞥了他一眼不言语。谢鲸之前委实不曾想到韩全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,想驳又无可驳,舅甥二人尴尬静默。谢鲸猛然想起一事。这趟来之前,他老子从京中派了个人到南昌府,告诉他定城侯府上商议的、可以许给荣国府的好处。“贾琏之女与你年岁相仿。你可娶她为后,来日立贾家的外孙为太子……”
不料韩全勃然大怒。想起年幼时他母亲哭诉的宫中艰苦、并平素听长辈偶然说起的后宫凶险,脱口骂道:“不是天下的父亲叔伯兄弟皆如你们一般!成日巴巴儿惦记着送女儿妹子给皇帝做小老婆,好一家子仗着她横行霸道。她若得宠呢,你们就当个国丈国舅爷享尽富贵荣华;她若在宫里头不得脸败了时,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、生死由她去!”登时拂袖而走。谢鲸追到外头拉扯;韩全只管解了缰绳,甩开他舅舅便跳上马。谢鲸在后头跌足不已。
贾琮虽不在,apec依然接着开。数日后,霍晟周小兰等一干潜在客户跟随台湾府工业部长沈鹤启程前往广西。柳州左近有个铁矿,蒸汽挖矿机便在那儿试验。路途颠簸,甄英莲和圆圆并未跟着去。贾维斯林黛玉两口子正收拾着要启程进京、跟燕王的兵马去北美,故此他们娘儿俩改住到贾琮一座别院中。看蒸汽机之行少不得两三个月,陈瑞文想候着他妹子蜜月归来再拉扯拉扯,遂也等在大佳腊。
这一日,陈瑞文在中山大道上款步闲逛,看到一家景德镇陶瓷特营店,叹道:“景德镇……本是出上进用瓷之处。”信步走了进去。有伙计迎上来殷勤跟着问好。陈瑞文负手瞧了几眼,见这些东西皆为难得之佳品,赞道,“好物件儿!”乃顺着货架子一路观赏过去。
只听有人拍掌“哈哈”两声,陈瑞文抬目而望,只见那柜台后头有一人起身大笑,转了出来,口内说:“奇遇、奇遇!”此人与陈瑞文旧日在京中相识、且交往甚笃,正是定城侯府的谢鲸。二人少年时便说话投机、最相契合。后各自离京,已多年不见。如今他乡遇故知,可谓人生一大喜事。陈瑞文看看这满店的瓷器,想想谢鲸身为江西知府、竟跑到台湾府来做生意了,又替他一叹。二人相视而揖。
谢鲸便执了陈瑞文的手,邀他去自己的住处小酌三杯;陈瑞文自然应了。遂同坐马车到了一处小院子,谢鲸命人整上酒肴来。当年他们两个皆为公侯府邸嫡长孙,都袭着爵位,家中俱钟鸣鼎食。日游花柳繁华地,夜宿温柔富贵乡,好不自在!数年光景,物换星移。席上忆及少年旧事,都不觉洒然泪下。知己难得,二人多饮了几杯,都抛去心思体面说起些真心话来。谢鲸骂他那个不懂事的外甥没志气,陈瑞文骂他那个不听话的妹子没良心。二人顿觉彼此头疼的事都差不多,愈发撒欢儿的抱怨天抱怨地,吃了个酩酊大醉。
陈瑞文醒时正卧在一间厢房里,天上已挂了月亮。听见响动,屋内守着的小厮忙过来伺候。陈瑞文问道:“你们老爷呢?”
伙计道:“还没醒呢。”赶着打水给陈瑞文洗漱,又取了醒酒汤来。
不多时谢鲸也醒了,过来看陈瑞文可好。这会子已快要二更天了,谢鲸劝他就在此处留宿一晚、明儿再走。陈瑞文只道“叨扰”,住下了。他两个又坐在院中吃茶赏月。谢鲸随口问起陈瑞文的妹子为何同家里生闷气,陈瑞文苦笑道:“我母亲说错了几句话,她便恼了。”他也随口问谢鲸的外甥怎么不懂事。谢鲸也苦笑道:“我们这个却是误会,他只当我们家对他母亲不好。”
两个人各有疑心、各自试探。虽对方都没说明白,彼此心中已猜出了许多。谢鲸既来了台湾府数日,早已听说贾琮的新婚妻子名叫陈瑞锦,与陈瑞文的名字恰是一套的。陈瑞文也记得定城侯府出了位谢贵人、正是七皇子之母。七皇子当年莫名失踪,少不得有人猜是让他母家藏起来了。谢家女儿虽不少,能让谢鲸如此头疼“没志气”的,大约唯有这一位了。两个人明面上清茗对月,内里早打起了小算盘。
俗话说,当局者迷、旁观者清。这两位对自家之事皆是糊涂账,对别家之事却明白的很。谢鲸记得陈瑞文吃醉酒抱怨他妹子成亲不让他去观礼,足见那陈小姐心中怨念极深。倘若陈家收敛些,说不得过几年贾三奶奶那股子怨气消了、还能回心转意。倘是那样,贾琮必然会帮着媳妇的娘家,顺带也就帮了吴王;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