茴香苦笑道:“那时候我极小,贾先生难得记得三四岁的事?”
“记得啊!记得清清楚楚的。”贾琮微笑道,“我在寻常人里头算聪明的,而茴香姑娘你只怕比我还聪明些。”如果我没开外挂的话,肯定没你智商高。“我都记得三岁的事,你岂能不记得四岁的事?何况那些事还是你祖父特特叮嘱你的。不然,你堂堂一个大小姐,忽然变成了叔祖父家的下人,岂能不在甄应嘉府上大闹?”
茴香抬目看了看贾琮,见他一副“你蒙不了小爷”的架势,扮傻的话半日说不出来。良久才道:“祖父叮嘱我,倘若那府里待我好,到了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告诉甄家老太君,先帝驾崩后不论新君是谁,头一个要死的就是甄家。若待我不好,让我设法在十七岁之前脱离他们家。”
贾琮赞道:“老爷子好眼力价儿!”又道,“神佛难救求死之人,他们倒是早早将你送走了。再说你一个小孩子的话甄家那帮蠢货是不会听的,人家也没把你当亲戚。”
茴香淡然道:“我祖父也没说准。他们家只败落了,并未死人。”
贾琮翻了个白眼儿:“那是因为天下分封了,不然委实哪个新君即位他们都得瓜完。这么看你祖父并未怨甄应嘉向天子举荐了他、把他推入火坑去。老头儿是个善良的人。”茴香微微阖了阖眼,脸色安定了些。贾琮又转回话题来,“但他肯定不止跟你说了这个。不然,他藏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孙女去甄应嘉府上做什么?弄个孙子扮装成孙女送去多好,横竖那么小的孩子雌雄莫辨,难道甄应嘉还会验明正身不成?”言罢忍不住又瞧了瞧这女子——嗯,绝对是女的。
茴香眉头动了动:“倘若我祖父认得贾先生,活下来的想必就不是我了。”
贾琮道:“这种主意也不是我最先想到的。家逢大难之时,为了留下根子以男孙扮作女童的人家多了去了,我不信你祖父没听说过。偏你祖父没使这一招,而是宁可送出身为孙女的你。要说没缘故,你自己信么?”
茴香让他噎得半日说不出话来。她再聪明,只在后宅活了二十几年,听过的见过的事太少。看贾琮说的气定神闲,还真以为被抄家灭门的人家许多都使过男孙扮女童的招数,费了许久力气想不出一个借口替祖父解释为何挑了自己送出去。良久,苦笑道:“贾先生何必非要知道。”
贾琮等的就是这句话!乃长叹一声,缓缓的道:“我才已经跟你母亲说过了,再跟你说一回。我疑心,我们甄贾两家被同一件事拴上了,且麻烦还不小。”茴香大惊。方才贾琮哄白氏的时候,见白氏误以为自己是追查她们母女二人到此的,遂想着不如将错就错。他先苦笑了一下,“我很小的时候就听高人说过,甄贾两家互为光影。当时还以为‘甄家’指的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那个甄家,毕竟我们两家是老亲,交往甚密。十几年来查了他们家无数次,早都烂透了!跟我们家没法子比,还嫌弃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跟我们家互为光影?那老曹是不是哄我的?原来金陵还另有一个甄家。”又正色道,“如今有一群不明来历的人,与燕王下头一个细作头目不知有什么瓜葛,前些日子趁我去秦国办事绑架了我。虽后来平安脱险,事儿显见没完。那些人除了在找我们家丢失多年的一件东西,还在找一个拳头大的老樟木盒子。”
茴香眼神动了动,道:“也未必那盒子就与我们家有干息。”贾琮冲着她皮笑肉不笑了一下。茴香摇了摇头,叹道,“罢了,在贾先生跟前装模做样怕是不成的。”
贾琮道:“我跟令堂大人说了好几次,咱们两家眼下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。背后的敌人来势汹汹不知是谁,不合作难有出路,联手大家都好。我们家的东西早就丢了,人家不还是没放过我们?”
茴香想了想,恳切道:“我祖父委实不曾告诉我什么老樟木盒子。”
贾琮偏着脑袋看了她半日,看得茴香浑身不自在。终吐了口气站起来道:“今儿这事来得突然,你一时半刻下不了决心也寻常。无碍,静下心来想几日,相信以你的智商能想得通的。”
茴香赶忙站起来行了个万福。贾琮转身就走,口里道:“你父母已安顿好了,你是要单独住在这儿还是跟他们一起住?”
茴香忙说:“我同母亲住便好,何苦来又多占个屋子。”
贾琮不回头,一壁走一壁耸肩道:“行。”
茴香本是空手跟着戴夫人过来的,什么都没带,这两日换洗的衣裳都是临时去外头买的。今儿她全家过来了,反倒替她收拾了行李。她遂搬到她父母的院子去了。到了晚上,茴香撒娇儿要同母亲睡,拉了白氏去她屋里。前前后后窗户门都细查过一遍没有人,娘儿俩安心关门闭户,坐在床沿说话儿。
白氏先说了今日的经过。戴宪将他们全家送人之事极突然,乃是戴宪身边一个要紧的仆人传令进来的。因为茴香平素住在戴夫人院子里,随身物什也在那院子里,白氏便去替女儿收拾东西,让戴夫人身边一个大丫鬟看见了,问她;她遂说:“老爷将我们一家子送给了朋友,命我们收拾东西呢。”那丫鬟大惊,跑着去回给戴夫人。戴夫人压根儿不知道,顾不得身份亲来茴香屋里问话。听说是老爷给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