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陈瑞锦道:“不如让她们就在宝二嫂子这儿松快会子,吃些茶水点心。横竖我院子里头也有人服侍。”
穆氏道:“也好。”
跟着她的人想着,此处本为荣国府后院,各色规矩岂非与自家后院相类?二奶奶也不缺人服侍。都笑道:“多谢姑娘奶奶们体恤。”她们三个便携手亲亲密密出了院子,史湘云手里还拿着方才费了许多力气寻出来的养花的书。
眼见主子们走了,下人们顿时松快起来。穆氏身边一个机灵的媳妇子便寻史湘云的人打探“陈姑娘”。早上去镇国府的宝二奶奶陪房、旁人唤她做“翠缕姐姐”的那媳妇子便低声说:“她是我们国公爷老友的孙女,这趟跟着来京城转转。横竖也快成琮三奶奶了。”闻言,镇国府几个要紧的丫鬟媳妇子都眉来眼去的,旋即啧啧赞叹“好模样”。
等了半日,有个大丫鬟过来笑着说:“镇国府的二奶奶在陈姑娘院中已动上剪子了,琢磨收拾盆景儿呢,今儿必是要在我们府里用午饭的,吩咐各位不必过去、她有人服侍。”又向翠缕道,“你们奶奶说了,让你们招待牛二奶奶的人,好吃好喝伺候着,别让她们去骚扰姑娘奶奶们吵架、她好仗势欺负牛二奶奶。”
翠缕笑道:“奶奶们吵什么呢?”
那丫鬟道:“左不过哪条枝子该剪、哪条该留;什么花木做盆景最得宜。哎呦呦,好长的话篇子。单听一句都明白,连在一块儿我竟听糊涂了。”
众人都笑:“主子的话哪里是我们能明白的。”遂安心歇着不提。
穆氏往陈瑞锦院中呆了一整日,黄昏时分才回去,还借了两本书、捧了一盆王福新近修剪盆景儿走。
牛大太太听说她与贾琮未过门的媳妇结交上了,喜不自禁,向身边的婆子道:“成儿得了贤内助。成儿与贾琮不熟络、她媳妇与贾琮媳妇交好,这般才是最好的。”又思忖道,“只不知她是什么来历。”遂打发人去外头问大老爷,南边有什么大员姓陈。过了会子,牛大老爷使人回信来,说是举国上下姓陈的官员极多,南边也不少,只没有大员。牛大太太想着,只怕这个陈姑娘是什么小官之女。老二家的出身高,惟愿她莫要瞧不上那陈姑娘才好。
所幸穆氏并未因陈姑娘之出身低看她,过几日又往荣国府去了,特特寻那陈姑娘说话,还捧了一盆自己新近剪的盆景儿。二人见面说了会子话,因嫌弃跟着的人妨碍她两个琢磨花木,穆氏将人都打发去史湘云院子了。
这日回来,有跟着的婆子晚上向牛大太太回话:“陈姑娘住的院子极大,比宝二奶奶的大了一圈儿。有两间大书房是通透的,窗户上都是大块大块的西洋水晶玻璃,好生亮堂。听闻那院子原是先荣国公晚年静修住的。”牛大太太轻轻点头。那婆子又道,“只是,那陈姑娘有些不净惜东西。穿着正经江南上进的百蝶穿花缭绫,就那么大刺吧啦蹲在地上比划盆景枝子——万一不留神戳着袖子呢?早年宫里的娘娘都不敢那么糟践衣裳!还拔下头上的簪子来拨盆里的土。阿弥陀陀!那簪子上亮闪闪嵌着金刚钻呢!”
牛大太太淡然道:“这些年南边海货兴起,比北边富庶。她娘家不缺银钱也是有的。”眼神却亮了起来。
穆氏遂与陈瑞锦往来亲密,三天两头过去看书、侍弄花木盆景。也请过陈瑞锦来自家院子坐坐,免不得引着她去给牛大太太见礼。牛大太太见这女子容貌气度样样过人,尤其通身的衣裳首饰没有不贵重的,愈发猜她家中富庶。只是拿话去探她的来历,悉数让她含糊着避闪过去。问起何时同贾琮成亲,陈瑞锦微微垂头道:“须看长辈们商议。”这便是亲口承认了。
忽有一日,街面出了新闻,如炸雷般眨眼传遍京城。说是京城西郊的香山上有个农妇,因失了腹中孩儿伤心不已,特往山上的清明庵烧香、替未出世的孩儿超度。又在庵中住了几日,吃斋念经。那日晚上,她在观音菩萨宝像前跪着,不觉睡着了。朦胧间听见有人喊她,睁眼一瞧,观音像竟活了!手里抱了个白生生胖乎乎的娃娃向她道:“难得你这般惦念孩子。他本与你无缘;既是你心诚,就送还你吧。”乃将那娃娃递到农妇手中。农妇含泪接了,抱着孩子磕头。猛然一抬头,菩萨又变回泥塑了;低头看孩子,孩子竟没了!农妇大惊,顿时醒了。回想此事,越想越真。不想她回家后不久便发觉有了身孕。农妇惊喜,见人就说:“观音菩萨将我儿送还我了!”
清明庵不大,只得五六个姑子,平素过来烧香的不过是些左近的百姓。此事既传出去还了得?京城大、人口多,每日也不知多少女人滑胎失了孩子。再说,观音菩萨显灵之处必是福地,纵没失过孩子,去磕个头烧柱香、让菩萨听见自己诚心也是好的。小小的庵堂顿时成了热闹之处,不知多少太太奶奶涌过去祈福求子。
事儿立时传进了镇国府。穆氏失了两个胎儿,前头那个还是成型的男胎,岂能不动心?遂与牛大太太商议,也想去清明庵拜观音菩萨。
牛大太太叹道:“这本是好事,论理说我不该拦着你。只是听闻那清明庵极小、还在香山高处,道路崎岖难行。这几日满京的女眷都往那头赶,怕是路上车马不便;前儿还堵了山路呢。不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