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贾琮从卫若兰客院出来回到厅中,林海仍缓缓的述说一路经过,遂老实在旁等着。待林海说完,王子腾连连感慨他们这一路不易,乃道:“林大人,你委实是个唐僧。”众人都笑起来。王子腾又问贾琮:“卫家哥儿那头?”
贾琮道:“我砸了他一脑门子的残酷现实,让他自己想去了。”
王子腾皱眉道:“出了何事?眼看就是年关,他着急来岭南作甚?”
贾琮想了想道:“多年前,因为恐怕沾上义忠亲王,卫大人亲手丢掉了两件好东西,被人家捡走了。现在义忠亲王已经平反,前些日子人家便托我还了一件给他们。卫家想要回另一件,我告诉他人家必不肯给的。”
林海忙说:“他们既然肯还一件,为何不肯还另一件呢?”
贾琮撇嘴道:“当日是他们自家丢掉的,人家光明正大捡走,一件不还都没人能说出不是来。”
林海叹道:“卫家哥儿大过年的赶到岭南来,想必那东西极为要紧。你们年轻,没经历过不知道。那阵子朝廷上下行动便是满门抄斩,卫大人先前那位太太娘家还与义忠亲王有瓜葛,他们家担惊受怕也是有的。”
贾琮眨眨眼:“卫伯父前头还有个太太?什么样儿?好看么?”
林海苦笑道:“那时候哪里还管得了好看不好看,情分也不顾得、骨血也顾不得,随意寻了个借口休弃了事。”
贾琮皱眉道:“卫伯母多冤枉啊。”
王子腾也叹道:“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。那些年冤枉的人家海了去了,总比搭上阖府性命强。在朝堂立了两朝以上的人家,谁没个仇家呢。连老婆孩子都丢了,何况东西。”
林海道:“琮儿,那人既托了你,你可否劝劝他,另一件也还给卫家?多给些银钱卫家想来也肯的。”
贾琮苦笑道:“此事当真不是能劝得动的。实话说了吧,是一本碾玉的书并一块极好极好的玉料。人家已经将书还了;那玉料是卫家最好的一块料,故此想要回去。偏人家已花了十几年的功夫雕琢成器了。”
林海王子腾互视了一眼,都说:“既这么着,也难怪那人不肯还了。”
贾琮道:“那料若是没被识玉的捡走,却让不懂行的石匠砸了,不也就砸了么?或是埋没在土堆里头,不也就埋没了?哪里寻的回来。”
林海连连点头:“有理。玉料虽要紧,实在雕琢功夫才最要紧。”
王子腾道:“既然玉器已要不回来,回头我劝劝他。”
“烦劳叔父了。”贾琮咧嘴一笑,又道,“我才想起一件事来。王叔父可还记得甄英莲么?”
王子腾一愣:“谁?”
贾琮笑说了压寨夫人之事,拍手道:“多亏了她,不然咱爷俩就赶上王五爷的新春拍卖会了。”
林黛玉忙上前给王子腾行了个大礼:“多谢叔父。”
王子腾这才恍然:“对!她是叫甄英莲,我都忘了。可见做了好事总有好报。虽未必报在自己身上,却保不齐报在亲友晚辈身上。”林海连连点头附和,又站起来亲谢了王子腾。王子腾口里只说“随手为之罢了”,脸上早笑成了一朵花。
一时下头有人上来回说酒宴备齐,众人先去用饭。王子腾使人去请卫若兰,那小厮回来道卫大爷在发愣,说是不来了。王子腾皱眉道:“一块玉料罢了,何至如此。”
宴席散去,王子腾亲往卫若兰处劝导,贾琮瞄了他背影半日,低叹道:“王叔父竟也牵挂起这些小事来,当真是开始老了。”
次日一大早,卫若兰收拾行装要回京。王子腾乃道:“你纵会飞也赶不上年三十的,何不就在岭南过了年再走?”
卫若兰道:“早一日回去我父亲早一日心安。”
贾琮在旁插嘴道:“何必急于一时么,其实你父亲早能猜到的,不过是不死心罢了。”
王子腾摇头说:“你老子究竟怎么想的。依我说他就不该打发你来!大过年的只为了一块玉料从北跑到南从南跑到北。”卫若兰瞧了贾琮一眼,贾琮咧嘴无声笑了笑。王子腾遂命他不许走,年后再说。卫若兰无奈,只得暂将行李拆了。
过了会子,卫若兰往贾琮院子去。却见贾琮好整以暇坐在藤椅上,指着一旁的空椅子道:“就知道你会来。想来心里的话憋得慌,也没别人可说了。”
卫若兰苦笑道:“你当真是个哪吒。”乃过来坐下,却又发怔。
等了片刻,贾琮道:“你们哥俩小时候感情好么?”
卫若兰摇头道:“那时候我太小。恍惚记得有这么个人,却想不起容貌来。听乳母说,我们几乎不见面,他对我母亲极为怨恨。”
“对不起,我只是有点好奇。”贾琮侧头道,“你已经知道他母亲与你母亲势不两立了,还盼着他回家是做什么?不怕他报复你母亲么?”
卫若兰道:“我母亲终究是他继母。”
“他母亲若是还在世,想让你母亲让出主母之位,你肯么?”
卫若兰默然许久,咬牙道:“他若能光大卫家,让他一步何妨。”
贾琮细细盯了他半日,见其神情不似作伪,叹道:“你祖父是个了不起的老头。这种‘但能光大卫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