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看贾姑娘,暗暗说会子体己话便罢,莫耽误太久。”
宝玉忙立起来向他深施一礼:“大恩不言谢,你知我知。”
霍晟摆手道:“些许小事,不过顺手罢了。若不是今日恰巧没大人在府里我才懒得多管闲事。”乃随手从案头取了本书瞧。
宝玉低头一笑,遂跟着一个大丫鬟悄悄从他书房的后门出来往元春的小院走去。走了半日才到,因那大丫鬟不苟言笑,宝玉一路都有几分惴惴的。那大丫鬟拍了拍门,过了会子,里头出来一个小丫头子,见了他们便是一愣。
那大丫鬟低声道:“这位是贾姑娘的兄弟,因他与世子是朋友,世子特命领他来与贾姑娘见一见。莫耽搁太久。”
那小丫头怔了怔,道:“是荣国府的宝二爷么?”
宝玉忙上前作了个揖:“正是,烦劳丫鬟姐姐了。”
那小丫头微微蹙眉打量了他几眼,行了个礼道:“还请恕奴婢失礼,敢问宝二爷每回使来给我们姑娘送东西的那人叫什么?”
宝玉道:“是我的书童茗烟。”
小丫头又问:“上一回送来的是什么?何时送来的?”
宝玉道:“乃是誊录了我的两篇功课,便是十来日以前。”
“你们家头一回送来的那个包袱里面装的什么?”
宝玉道:“我替姐姐收集的琴谱,乃是烦劳琮儿屋里的晋江姐姐送来的。”
那小丫头再细看了看他,终是点了点头:“眉眼儿倒是像茗烟所言。”因又行了个礼,“二爷莫怪,因你是男子,我们姑娘谨慎,恐怕有诈。”
宝玉奇道:“我是她弟弟,能有什么诈?见面不就知道了?”
那小丫头与领他来的大丫鬟对视了一眼,侧身放他二人入内,立时关上了院门。
宝玉十分莫名,转身望了一眼这院子,委实小的紧,有一株小小的梅花在庭前静放,幽香袭来颇为动人。那小丫头便领着他们往里头去。
只见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子披着素袍坐于小榻上,虽不施脂粉、不插钗钿,眉目清朗安然,轻声问道:“绿绮,来的是何人?”因一抬目见进来了位少年,也稍稍一怔。
宝玉与她多年不见,依稀能辨得少许幼年痕迹,立时泪如雨下,扑上去喊了一声“姐姐”。
元春恍然明白,忙将其揽于怀内,又抚其头颈笑道:“比先前竟长了好些……”姐弟两个抱头痛哭。
半晌,他二人缓过来些子,元春抬头一瞧,屋里早没人了。便拉着宝玉的手问道:“父母祖母可好?你在那书院可好?”
宝玉道:“都好,老祖宗身子骨儿颇为硬朗,我是书院里头也过甚好。”遂说了些家里的琐事,昨日薛蟠大闹荣国府他自然不敢说的。
元春叹道:“你们安好我便放心了。”因又说,“你的文章委实进益了,只是底子依然有几分虚浮。”乃取出一大叠纸来。
宝玉一看,她竟将自己的诗词文章样样誊录了再细细点评批注,不禁大赞:“姐姐才是大才呢。”
元春笑道:“我虽才疏学浅,指点你这个小儿倒还算不得狂妄。你回去再看罢。”
宝玉忙说:“姐姐字字珠玑,我回去定好生学着。”忙将那些都揣在怀里,鼓鼓囊囊的。
元春心里快活,又抚了他的头顶笑道:“你那宝贝玉拿来我瞧瞧,从前在家里竟也没瞧过几回,我都忘了是什么样子了。”
宝玉面色一僵,半日才支吾道:“那个东西有些凉,冬日我便没带在身上。姐姐想瞧,我下回带来就搁在你处慢慢玩着。”
元春立时瞥了他一眼,瞥得宝玉尖眼角一跳。元春叹道:“能得了这回我都知足了,哪里还敢想下回。你小的时候,到了冬日你乳母便将那玉搁在枕头下面捂着,次日戴起来便不会冰着脖子了。怎么如今的丫鬟连这个都不会了?你可莫哄我,出了何事?”
宝玉又支支吾吾狡辩了几句,元春分毫不信,只拿眼睛瞧着他。宝玉终是垂头道:“那玉……我暂给了薛大哥哥。”
元春一愣:“谁?”
“就是薛姨妈之子。咱们家欠他们许多银子没还,我遂给了他那个,让他拿去当抵押。”
元春大惊:“说清楚!究竟如何。”
宝玉轻叹了一声,将薛蟠逼债之事删去些不甚妥当的慢慢说了一回,终于愁眉道:“我昨晚想了一宿,不知去哪里弄这些银子去。”
元春闻言想了半日,问道:“琮哥儿的主意,薛家可依了?”
宝玉怔了怔:“这个……老祖宗不曾告诉我。”
元春又望了他一眼,叹道:“这般大事何必干等着旁人告诉你?眼见过年你都要十三岁了,须得自己去打探才是。我瞧着他这法子不错,只是薛家未必肯依。”她又思忖了会子,摇头道,“罢了,此事你莫管,日后好生孝敬老太太与太太便是。另有,来日多与大房往来。”
宝玉虽不甚明了,也点了点头。
他二人又说了会子话,外头那大丫鬟进来道:“贾家二爷,该去了。”
宝玉万分不舍,元春倒是笑了:“能见一面已是难得,你快些去,莫给世子惹麻烦。”
元春遂立起身来直送他到院门口左近。宝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