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.第二十八章(2 / 3)

在那儿坐着呢。忽然,他在后头喊道:“我爹从一开始就认出你了么?你这样成日在京城晃悠要不要紧?”

龚三亦瞥了他一眼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跟你老子认识?”

贾琮嘿嘿傻笑。

龚三亦叹道:“无碍,几十年了,何况……总之寻常人不认得我。你老子乃是方才你替我捧着酒碗的时候才认出我来。”他这会子才转过身来,“他如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替我捧过一回酒碗,你祖父的亲兵也是方才那模样。”

贾琮奇道:“你不是个大官么?”

龚三亦忽然面色不大好,瞥了他一眼:“我不曾当过大官。”

贾琮立时瞪着他:“故此你不是那个保护太子的太保。”

龚三亦哼道:“我说过我是太子太保么?”转身就走。

贾琮在后头喊:“那干嘛说你叫叔峦?”

龚三亦冷冷的道:“我委实叫叔峦”,一径去了。贾琮想了半日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
见龚老头进来,贾赦先行了个礼:“詹将军别来无恙。”

龚三亦许多没听人这么喊他,有几分恍惚。半晌才叹道:“小鬼头,连你都老了。”

贾赦强笑道:“那会子我是崇拜詹将军胜过我老子的。”

龚三亦笑道:“你爹可从没赢过我。”见贾赦张嘴要说话,抢着道,“他自己是承认的。”

贾赦笑道:“我并没有不认。二位将军都是帅才,我父亲于谋略上略逊半筹。”

龚三亦哼了一声,因不客气的坐了下来。贾赦亲与他倒茶。待二人都饮了半盏下去,龚三亦忽然说:“琮儿来日必反。”

贾赦吓了一跳:“胡说!”

龚三亦道:“他是你儿子,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么?性情急躁、胆大包天、偏又机灵得没个边儿。虽不想居于人上、亦不肯居于人下。”

贾赦听糊涂了:“将军说什么呢,与造反何干。”

龚三亦接着说:“若是他有野心非要居于人上、他就肯忍了许多事儿去;偏他又没那个野心。不肯居于人下,乃因他口中不说、心里仍是欲求公平的。这世道可有公平?司徒硠肯给他公平么?旁的不说,你们四王八公一个个或是功高盖主、或是富可敌国、或是名满天下,他肯放过么?一朝天子一朝臣,国中就这么大、银钱就那么多、爵位也不可能没完没了的封。你们得了金银、占了爵位官位,他的人就少了钱花、再说又往哪儿搁?待老圣人一走、司徒硠收了兵权,就是你们抄家灭门的日子到了。”

贾赦打了个激灵。自打知道朝廷在盯着北静王他心中便隐约有了几分惧怕。虽说他天赋差了些子,总归是贾代善的长子,何至于连一点子兵都带不得了?这帮老兄弟也早早因各色缘由从营中赶了出来。他们哪一个不是悍卒强兵;如若当年不走,保不齐都有当上将军的。偏朝廷甚至连军户也给他们销了;这年头销个军户何其艰难。若不是自己这些年不断接济,要么早早饿死、要么去做劫匪去了。原来圣人从许久以前便开始悄然清理贾家在军中的余威了,可笑自己浑然未察。

龚三亦瞧他脸色阴晴变化,点了点头:“还好,你并不是傻的。”

半晌,贾赦问:“琮儿天资聪慧、有志功名、又得了贤王喜欢,何以会反。”

龚三亦瞥了他一眼:“你觉得他能拿自身的本事换阖府平安?”

贾赦点了点头:“琏儿是个无能的。二房那个宝贝凤凰蛋,不提也罢。唯有琮儿了。”

龚三亦道:“司徒硠要对付你们家,自然须得有借口。偏这会子琮儿已是警示了你与你那大儿子,将‘违法’一事按了下去。你们二房倒是件件把柄送予官家;我的卦若是算的不错,一旦有了险境,他还能撺掇你分家避险。只是他总归还是个孩子,虽有几分聪明、或是得了江湖高人相授,左不过是个孩子、江湖人见识也有限。”

贾赦一愣:“江湖人?”

龚三亦笑道:“那孩子才多大点子?再聪明,许多话也不是他这个年岁能想得到的。我听他说,曾有人告诉他一句话:在江湖上,谁的刀快,谁就有理。这总不能是他听你们家奴才或是你那弟妹的壁角能听来的。”

贾赦骂道:“臭小子!怪道呢,对打劫啊养流氓那些事儿兴致十足,提起练字就犯困。”他倒是也不反对,因问,“你前头还没说完呢?”

龚三亦道:“自古以来,世族大家没有不犯法的、也没见过几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——哄腐儒与无知百姓的罢了,咱们这样的人家谁信去。王法王法,不过是皇帝一家的法而已。皇帝不管、下头的官员哪儿会管去。凡世族大家遇上抄家灭族,犯法不过是借口。寻得着的便拿来使,寻不着的便随意按上一个莫须有的名头、趋悍卒围住了阖府抓走、后头慢慢编几宗大罪小过的何等容易。无非是皇帝想灭了他们、皇帝能灭了他们。究其根由,还是我前头说的那几样:功高盖主、富可敌国、名满天下、或是给新人让道。你从前并不是没念过史书的,你且数数,从汉家到前朝,哪一个不是这般的?”

贾赦闭了目。细数历朝历代冤死的名将名臣,件件如此。凭你何等忠心可昭日月,到底敌不过帝王之疑。遂心中翻江倒海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