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蔷原本还能站着，听到靖安侯府老夫人这明显带着指责的话，双腿也直不起来了。 “老夫人，臣女不是这个意思！” 她跪在地上，连腰都挺不直，不敢抬头看老夫人，只能转头求赵湘儿帮她说情。 然而赵湘儿现在自身都难保，哪里还能顾得上她。 秦璐更是心里骂骂咧咧，明面上却连话都不敢说。 许苗苗偏头，看了老夫人一眼，就见老夫人正一脸慈爱地朝着她招手。 “丫头，过来奶奶这里。” 许苗苗犹豫了一瞬，还是黄可可推了她一把，她才咬了咬牙，朝着老夫人走了过去。 “老……” “诶哟，我的丫头。” 不等许苗苗开口，老夫人已经拉住她的手，一脸热切的将她拽到身边。 “这些年你在外头受苦了，以后奶奶会保护好你，不会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欺负你。” 这话若是换成旁人说，或许没有多大的说服力。 可眼前这位是静安侯府的老夫人。 很多人都忘了，她还是皇室的郡主，是当今皇上的姑奶奶辈。 只这辈分摆在这里，就没人敢对她不敬。 更别说如今静安侯府虽然乌烟瘴气，但这并不影响靖安侯府的地位。 谁让靖安侯虽然自己不怎么样，但有一个厉害的老娘，又生了个争气的女儿呢。 静安侯府的二小姐，可是和禹王有婚约在身。 听闻禹王对这位二小姐颇为看重，甚至数次亲自登门拜访靖安侯，多次求娶，才好不容易将婚约定下来。 禹王乃是当今圣上的兄长，当年也是储君之位的有力人选。 如今朝中虽然没人敢明面上说，但还是有不少人心底想着，若是当初女王禹王没有在外征战，这个皇位还不知道最终会花落谁家呢。 即便新军已经登机将近两年，朝中还是有不少人心向禹王。 也算是一呼百应。 这样位高权重的一个人，偏偏对静安侯府的二小姐情根深重，足够让所有人对静安侯府高看一眼了。 许苗苗若当真是静安侯府的嫡女，京中怕是又要有一番风波了。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。 但不管存了什么心思的，这会儿都对着被老夫人牵着手的许苗苗开启了夸夸模式。 方才不知她身份，只知道她是许缘轩的东家时，还是商人低贱，转眼间就变成了聪明能干。 夸许苗苗聪明的，好看的，有本事的，不一而足。 夸老夫人有福气的，心善的，善有善报的，更是数不胜数。 许苗苗对于萦绕在耳边不绝于耳的称赞，没有丝毫波动。 她怔怔抬头看向老夫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。 老夫人对周遭的夸暂声，也恍若未闻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，好像稍微看漏一眼，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孙女就要从眼前消失了一般。 前世今生，许苗苗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，更没有享受过家人的宠爱。 从始至终，也没有哪一个人，愿意将眼光都放在她的身上，看不见其他人。 这些她从未拥有过的东西，此前也从未起过不该有的奢望。 可此时，看着那双布满沧桑，却独留一丝荧光给她的眸子，她自以为冰冷的心，忽然有了触动。 一股暖流划过，坚不可摧的冰山，似乎有了融化的迹象。 潇湘馆门口，老夫人拉着许苗苗的手不舍得放开。 镇国老夫人不由调笑道：“这人都到眼前了，你还怕什么？有这个依依不舍的时间，不如回去好好安排一下，赶紧把人接回府上去，才是正道。” 老夫人这才放开许苗苗的手，眼中却仍满是不舍。 “对对对，丫头啊，你等着奶奶，奶奶这就安排，把你接回去，以后我们就一家团圆了。” 许苗苗深吸一口气。 她忽然拽住老夫人的衣袖，“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？” 向来冷静自持的老夫人，忽然就激动起来了，眼眶倏地就红了。 许苗苗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，吓了一跳。 “你，不愿意就算了。” “不能算！”老夫人忙招呼一声，“不能算啊，你都请奶奶去了，怎么能又算了呢？” 许苗苗抿了抿唇。 她见过不小的风浪，连末世都经历过了，可眼下，竟然被一个老太太的眼泪，弄得手足无措。 与镇国老夫人和慧妍长公主道别之后，老夫人上了许苗苗的马车。 静安侯府那华丽的马车在后边远远跟着。 陈薇极有眼力见儿地没上马车，而是和车夫一起坐在了外头。 “早就听说你弄得那个许缘轩啊，在京中风靡一时，奶奶也就是老了，若是年轻的时候，怕是都要整日泡在你这里。” 家里的小辈来过两次，回去闹哄哄地念叨了好几天。 当时她就觉得这家店的东家有点东西，却没想到，竟然是自家的孙辈。 老夫人目光热切地看着许苗苗。 许苗苗沉默了良久，素来牙尖嘴利的她，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 她感受得到，老夫人对她是真的好，可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没来由的好。 老夫人说了半天，也没见许苗苗回应。 她沉默了一瞬，忽然有些怯懦地看向许苗苗。 “丫头，你会不会嫌我话太多了？” 许苗苗怔了一瞬，对上老太太那胆怯的目光，想到老太太在潇湘馆时，阴阳怪气地讲赵湘儿三人说的狗屁不如，和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 她忽然就有些释然了。 不过是对她好，有什么好怕的，她回报回去，不就行了。 这么想着，许苗苗轻笑了一声，握上老太太的满是皱纹的手。 “怎么会呢？我只是还不太习惯。” 但她知道，老太太对她是好的。 就这一句话，老太太的眼睛就又红了。 “别哭，伤眼睛。”许苗苗捏着帕子给老太太擦拭了一下眼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