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已经知道结果,但王希音还是隐隐有些失望,她一点儿也不想跟这杨家表妹多接触。也幸亏今天杨芝珍恼了她,不肯跟她一起住,不然以后的日子两个在一座楼里多别扭啊。
独居惯了的小姑娘便是再来几世也不情愿与人分享居所。
只是王希音还来不及对这新来的表妹多想什么,一封夹在梁荻来信的鼓鼓信封直直砸向了她。那竟然是近一个月不曾见过的梁凤勋的信件!厚厚实实十几页纸,泥泥团团文图并茂地将王希音吼了一顿,最后甚至还不解气一般,画了只变形的金小胖署名王大胖才算作罢。
王希音看得莫名其妙又胸中一团火起,愤愤看了遍梁荻的信方才笑出了声。
却原来正月一过,豚哥儿就被宁国侯丢去了金吾卫,跟在街使身后做了个走街串巷,巡查京城的小副手。这可苦了豚哥儿一双胖短腿,成天累得哼哼哧哧,回了家就真如死猪一般瘫在炕上任谁叫唤也不肯起。好容易挨到轮休正要蒙头大睡一整天,又被宁国侯拎出来扔到练武场,被武师父狠狠操练一番。
落地十年,豚哥儿哪受过这种高强度磨练,当即脾气大发,就是当着侯爷的面也不肯再受训。宁国侯也不废话,亲自寻了根藤条叫人按住他抽了五下并道:“小小女子都能把你教训一顿,懒怠成性,竟还有脸妄称我梁家男儿!”
这句话可捅了豚哥儿的马蜂心窝,他何时被小女子教训过?还不是就腊月祖父庆生时叫王希音怼到墙根那次嘛!好你个王希音,当日叫他休将此事告知梁二奶奶,自己却反手告密给祖父。
食言而肥“小人乎!无信乎!王大胖乎!”
第十七章
五奶奶在正院回廊等了一会儿,果然见国公爷也匆匆走了出来。她忍不住按下嘴角的嘲讽,都说儿子肖母,可五爷的薄凉却随了国公爷十成十。
“奶奶,夫人知道您在外面,叫您进去呢。”雪芽出来报了一声,又笑眯眯地低语道:“前会儿三小姐在院门口转了一趟,怕是担心夏椿丫头,奴婢自作主张把小姐劝回去了。”
梁氏还记得这场丑闻源于女儿的通风报信,对雪芽道:“你做的对,一会儿就叫人把那个丫头送回去,嘱咐她静姐儿问起来,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,把嘴关严点儿。”
“是,奴婢省得了。”雪芽亲自给五奶奶打帘,将她引了进去。
刘氏已经在西厢房的贵妃椅上靠下了,她白日跟宾客周旋许久,晚上又被庶孙女吓了一跳,真是什么力气也没了。听到声响也不过瞭了眼来人,便阖目道:“都走了?”
“五爷说去书房散散酒气,儿媳让碧环熬解酒茶给他送去。”五奶奶过去伺候刘氏喝了口茶,又要给她揉肩按头,被刘氏制止了。
“你也歇歇,没得叫我白养这些丫头。”刘氏道。
雪字辈的丫鬟哪敢多说话,都低着头该干嘛干嘛,生怕主子的火气撒自己身上。
五奶奶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驳婆母的面子,反是笑道:“怕是娘嫌弃儿媳的手艺不好呢。”
刘氏口上道:“自己耍懒可别推我身上。”到底还是上扬了嘴角。只不过没一会儿,那嘴角就坚持不住:“哎……看着元娘那副样子,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有些话其实该给最亲近的人说,可这两个原本可能心生间隙的妇人却都找不到能倾诉的人:“她那点想头打量谁看不出来?若说当年我只是个姑母,跟侄女不能贴心贴肺。可如今的二奶奶却是她亲娘!有什么话不能直说,非要做这种下贱的事?俪娘你说,都是我教养错了么?”
今天王元娘瘫在地上许久不语的样子,跟当年小刘氏与王荣私情撞破后的情形一模一样,承认是做了错事,可结果达成,她们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。
五奶奶装不得愣,默然片刻,道:“娘,这心性是天生的,您又何必自责。”二奶奶毕竟是夫人的亲侄女,她不敢多说,只道:“元娘也是想左了,二嫂怕是最近事忙一时不察……”
刘氏摆摆手,止住了小儿媳妇的话:“不用说了,我都明白的,一个德行,真真是一个德行啊。”她又开始捻着佛珠,声调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轻道:“俪娘,无论哪家的衰败都是有原因的。我以前怨过没有强大的娘家,如今看来,这都是命。”
她睁开眼,看着只盯着地板不敢瞧过来的梁氏:“教养女儿是个细致活,这点我放心你。我累了,你下去吧,小五嘱咐你的话也甭说给我听了,免得心烦。守着一个家不容易啊……”
大约是国公夫人语气太过悲伤,梁氏没来由的一阵心酸。守住一个家不容易,尤其是守着一个丈夫孩子都不跟自己齐心的家更是疲累。她尊敬刘氏,也愿意将婆婆当作亲娘一样侍奉,但现在丈夫已经笼络不住了,她更不会放手儿女与自己疏离。
第二天天还未亮,王希音就睁开眼睛了,床帘的穗花微微晃动,房间里只有夏樱浅眠的轻微呼声。
咚咚,她敲了敲床框,夏樱立刻转醒,声音还带着困倦:“姑娘可是口渴了?”
“去叫丫头们打水,我这就起了。”王希音坐起身子道。
“这……天色还早,您不再躺会儿?”今天是大少爷认亲的日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