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井有条地嘱咐丫鬟上茶布菜。从头回看到的瞠目结舌,到后来的连连赞叹,朱安安不得不承认,国公府立业百年果然底蕴深厚。
王希音却不以为然:“给长辈分忧本就是职责所在,不让她们放心,才是我们做晚辈的不孝。”
“得,当我没说。”朱安安可不耐烦听这孝不孝,那都是她娘常挂嘴边的话,多没意思呀。
两边小女儿的闲话,暂且不提,转回厅堂,夫人们已经被五奶奶引着去看戏了。国公夫人则被丫鬟扶着回正院换下大衣裳,也趁机松遣松遣身子。
“夫人,二姑奶奶到院门外了。”有丫鬟进来低声道。
国公夫人正阖目养神,眼没睁开,眉头就皱了起来:“她来干什么?”大家都在看戏,这二丫头还另辟蹊径过来见她,叫外人知道了还当国公府平时多苛待这个外嫁女,有事还得趁着宴请来提。
行事一股子小家子气!
丫鬟弓着的身子更低了些:“二姑奶奶没跟奴婢说,只带着牛家婆子一人,瞧着有几分焦急。”
晓得是歇不了多久,国公夫人叹口气:“等一刻钟再带进来。”本来就只能偷个两三刻钟的闲,生生被这个庶女砍掉一半,刘氏不快地点了头,让丫鬟给她换上坐席的衣裳,重新洗面梳头。
在冷飕飕的正院走廊站了一刻钟,张王氏才被丫鬟引了进去,也不是刘氏平日歇息的东厢,就在正堂见了她。
“母亲,您可要为女儿作主啊!”进了屋不请安不问礼,张王氏低低咽呜了这么一句就作势要跪下。
却是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,连忙扶住了她,笑道:“二姑奶奶莫急,咱们夫人最疼您了,有什么话您好好说,也好让夫人给您定夺。”然后紧紧拉着她的胳膊,将她引到下座上,生怕她再不管不顾地下跪。
这都多少年了,二姑奶奶回娘家的第一句话还是这个,什么都让夫人做主,今儿个夫婿纳妾,明儿个婆母责骂,便是邻里多借点银子都要跟夫人哭诉。便是嫡亲的女儿,多少情分都要哭没了,更何况这还是个庶的呢!
眼瞧着开场白过去了,国公夫人接过热茶,润润喉,道:“说吧,又怎么了。”
张王氏从青灰色单衣的袖子里掏出一方素白帕,拭了拭眼,刚要开口嗓间又是一声低咽。却是跟着她进来的国字脸婆子扑通一声跪到石青板砖上,以头抢地:“这回二姑奶奶是受了大委屈,夫人真要为四小姐作主!”说着竟把二姑奶奶娘家称呼带了出来。
国公夫人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。
一旁的丫鬟也惊了,这拦住了主子,却没拦住仆妇,今个二姑奶奶竟也换了打算。
铿地一声,茶盏被扔到八仙桌上,国公夫人冷声道:“带下去!”旁的一个字也不多说。
牛婆子还没反应过来,就有粗壮仆妇从院外进来,三两下堵了嘴拉了下去。
这比不得二姑奶奶还有丫鬟们说句软乎话,对此等刁奴,谁都不多看一眼。
却是张王氏霎时白了脸:“母亲……”
“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。”国公夫人利眼一扫,张王氏的脸更白了几分:“主意这般大的刁奴,你竟还敢带出来,知道的是你们张家没这些规矩,不知道的还当我国公府教养不好。”
张王氏眼睛都瞪大了,嗫嚅着又要跪……这回是真腿软了,却还是被身后丫鬟扶住了肩膀:“是……母亲教训的是,女儿……管教不严。”
国公夫人懒得与她多说,也不喝茶做样,直接道:“今天开宴为的什么,旁的不懂,你这当姐姐的不知道?你到底有什么事最好说清楚了,不然今天可没哪个再顾得上你。”
那一口一个二嫂直让三太太额头青筋直跳,她怒道:“我自问行事坦荡,事无不可对人言,却没想被二哥二嫂如此看待。老爷也说了,老夫人和二嫂是亲姑侄,这般血肉亲情哪里是我一个外人挑拨了的?二房回来这些日子,二嫂有的是时候去给老夫人请安冰释前嫌,我何苦做那恶人。”
王敬见她还在兀自嘴硬,直言道:“若不是你横在中间,娘早就原谅二嫂了,哪有这许多事!”
咣当!
三太太跳下床,不防踢掉了床上的汤婆子,在寂静的夜里砸在脚踏上十分响亮: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,老爷是认定我从中挑拨,惹是生非了。这可是七出之罪,您要容不得我,倒不如明日去宁国侯府时也把休书带上,省得您多跑几趟!”她胡乱踩了软鞋,推门而出,正屋没有烧暖炉,一股子冷气扑面而来,激得三太太打了个寒战。
众丫鬟跪倒一片,还是元嬷嬷慌忙拿了棉披风给三太太裹上,要扶着她往西厢走。
“梁氏,别以为你拿休书就可以威胁我!明日我就说与岳父,便是宁国侯府也容不下你这般犯口舌的女儿!”王敬也气急,鞋也不穿地奔过来怒气冲冲道。
三太太转身还要吵,手腕被元嬷嬷紧紧攥住,她胸脯起伏晓得元嬷嬷是要她再忍下去,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想了。先时为了静姐儿和淳哥儿她一忍再忍,可看现在,王敬已然亲疏不分,是非不明,再忍着难保他还会做出什么。
想罢她高声道:“来人,去知会老夫人。老爷要定我罪,我是不认的,不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