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榜刚贴来,老宅的三老爷便使人迎五老爷回乡祭拜祖宗。五爷原是要拒绝的,只说一举人耳,太过隆重,反是不美。奈何三老爷三番来请,又张罗了流水宴席,五爷眼瞧着实在推不掉,只好让小的先回来给国公爷、夫人和五奶奶报喜。”
听了这话,刘氏不高兴了,对着儿媳妇道:“你三伯父也是安的甚么心,压着老五不回来不说,还得叫邻里都看着,是怕老五三年后考不上进士吗?”
涉及长辈,尤其是族长,五奶奶是不好表态的,口中只是道:“族长恐是太高兴了,母亲且放心,五爷心里有数。”举人考两次能中已是难得,更何况进士?五爷如今刚过而立之年,倒不怕以后没有前程。
尤其这还是在国公府,便是只拿举人身份走动,京城里也没太大难处。
想到这儿,五奶奶心下又是一宽,乍听到小厮报喜,她只觉得胸口被堵了多年的大石蓦地移开,最难的时候终于过去了。
“哼,有数,他要有数又怎么落到如今这地步。”刘氏颇不以为然,儿媳妇不痛不痒的话并没有减轻她的不满,瞧着又像是勾起了旧事一般,火气上头。
“祖母莫气,爹爹也是想叫老家的祖爷爷们欢喜呢。”王希音嫩生生地道,小手还煞有介事地给国公夫人抚背。
刘氏被孙女装大人的模样逗乐了,想想也是,她一个儿子是国公世子,一个如今是举人以后还会是进士,再怎么也比那些阿猫阿狗偷来的强。这都是在祖宗跟前儿过了眼的,看别个一家可有好日子过!
“还是我们静姐儿贴心。”刘氏道:“老五中举的事也给亲家报个喜吧,这些天恐怕都在等消息,也让亲家母安心。我看着最近园子里的枫叶染红了,过两天也请几家要好的,来府上坐坐。这么些年,家里事情多,竟也没办过甚么宴席,该叫的叫来。这些事老五媳妇你看着张罗,把不准的多去公主府问问。”
这是要假借赏枫叶的名头广而告之的意思。
虽然偌大一个京城,丢颗石子儿也能砸中三个进士,举人的头衔实在不值一提,但这也却是国公府盼了好些年的喜事,不给刘氏出出气,老人家肯定不依的。
五奶奶知道分寸点头应下,这是老夫人给五房做脸,她万没有不肯的道理。
说了这些,刘氏也有些乏,到底是上了年纪,又一清早就被吵醒,让儿媳妇下去:“把淳哥儿送去前院,你自去忙,让静姐儿陪我罢。”
五奶奶依言告退,先回了自家院落垫补一下,国公夫人不是个折腾儿媳的婆母,却也不会额外宽待。而请安自来是苦差,走这一遭怎么也是要歇歇。
“恭喜奶奶了。”进了自家正房,有丫鬟来卸钗,伺候五奶奶换理事的衣裳。便有一个面白圆润的仆妇进门道了声喜。
那仆妇显见是五奶奶面前说得上话的,听得这一声喜,五奶奶没笑反是先叹了口气:“妈妈知我,这喜攒的也是久了些。”说不尽的疲累。
这老妈妈不曾嫁人,得老主顾的宠信赐了“元”字人称元嬷嬷,是五奶奶娘家陪房,虽然没有奶过五奶奶却也是打小看着她长大,自是知道五奶奶的苦处,一时道出了五奶奶的娘家称呼:“姑爷上进,大小姐如今也算是能松口气,好饭不嫌晚,姑娘的好日子在后头呢!”她亲手给五奶奶散发梳髻,心疼地看着五奶奶那一张银盘也似的圆脸如今消瘦的模样:“这个把月大小姐着实累了些,现在姑爷中了举,可放宽心罢。”
“此番中举,别的我也不强求了。”五奶奶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,本是浓眉大眼,又一张圆脸,在哪里说都是讨喜的福气相,哪知道京城吹着纤巧风,似她这般的反倒不受待见。若是丈夫归来瞧见现在清瘦的自己,恐怕也会吓一跳罢?
五奶奶自嘲一笑,丢开铜镜,惊不惊吓的,她早就看开了。丈夫立时不回来,她也能明白,比起家中不曾分离过的高堂和她这个丑妻,还是外面的景色更吸引人心。管他那些作甚,总归他把功名考上了,进不进士,五奶奶不敢奢望,只要不是白身,以后家里总是断不了炊的。
王敬料得梁氏惯会装傻,却没想到他话都说到这份上,梁氏还想蒙混过去:“你素日与娘亲如母女,怎么跟娘说,你比我清楚。二哥当年做错了事,如今也付出代价,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,现在我是举人,以后也要为官,万事留一线,对旁人尚且如此,对亲兄长要更加宽容才是。你这般斤斤计较,在娘面前挑拨,哪里是贤妻所为!”
梁氏撑圆了眼睛,烛火的微光映在她眸中刺向三老爷,竟叫三老爷一时承受不住,错开来去:“老爷说我挑拨?”她有些气急,连妾身也不自称了:“便是大理寺要定罪,也该证据确凿才是。老爷训我在娘面前挑拨你们兄弟,我敢问一声何时何地,哪句话算作挑拨了?”
“你竟然还不觉是自己的错!”王敬也梗了脖子:“我问你,二哥归京这些日子,你去过二房不曾?二嫂之前对你千般好,你不说替二嫂在娘这里回缓一二,反倒在一旁冷眼旁观,每次娘训斥二嫂的时候你都在侧。二嫂是娘的亲侄女,打断骨头连着筋的,你这般做到最后落得满身不是,看谁还体恤你。”
那一口一个二嫂直让三太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