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同于阮登五官硬朗,不笑时自带一股狠劲,吴敏的五官生得十分平常普通。 放在人堆里,用放大镜都未必能立刻找出来。 所以,当他裹着一件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一件脏兮兮的工装外套,靠近刚刚那个被梁星骂的装卸工时,没有引起装卸工的一丁点儿怀疑。 臭气熏天的简易厕所里,装卸工正在放水,吴敏走到他旁边的小便池,拉下裤子的拉链,也稀里哗啦地放起水来。 他闲聊似的跟装卸工套话,“刚刚那娘们儿是谁啊?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,骂起人来怎么那么凶?” 那装卸工想必是在梁星那儿受了不少的气,心里很不舒服,难得遇到有人问起,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。 “——那是我们公司的报关员,屁本事没有,就只会吆喝我们这些工人。” “老子不就是不小心摔了一箱子海鲜吗?” “里面的鱼虾又没有掉出来,只是箱子破了而已,就指着老子的鼻子骂……我他妈一大男人,被她骂得像个孙子一样。” 说话间,装卸工已经放完了水。 他一边整理裤子,一边愤愤地说,“妈的,要不是家里有两个讨债鬼等着用钱,老子才不想挣这份窝囊钱呢。” 吴敏也放完了水,从兜里掏出来烟盒,抽出来一支递给装卸工,“来,抽支烟,消消气。” “哟,华子。” 装卸工也没洗手,就兴高采烈地接过烟,点燃后迫不及待地抽了一口,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。 “这几十块一包的好烟确实比几块钱的好抽。” 他斜睨一眼吴敏,“看不出来啊,老弟,你竟然有钱抽这么好的烟。” 吴敏憨笑,“我哪儿买得起啊,这是老板抽剩的半包,就顺手给我了。” 等一支烟抽完,两人已经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了。 吴敏继续套话。 装卸工抽着他的烟,对他毫不设防,几乎有问必答。 等话套得差不多后,吴敏拍了拍装卸工的肩膀,一副哥俩好的样子,“我那边东西还没搬完呢,等搬完了我再来找你,晚上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。” 装卸工连连点头,“好啊,好啊。” 等吴敏走出去老远后,装卸工这才反应过来,他还不知道吴敏叫什么呢,赶忙朝吴敏离开的方向看去。 “喂,老弟……” 视线里哪还有吴敏的影子。 吴敏套完话回去,阮登赶紧给这位重度洁癖患者递上免洗手液、消毒喷雾、湿纸巾等清洁用品。 吴敏一边给自己喷消毒酒精,一边把套到的话复述给容九听。 容九听完,眉心微拧。 上次阮登交给他的明达外贸的资料显示,这家公司规模不大,一年的营业额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万,刨去各种成本开支,最后到手的利润也就几百万而已。 老板竟然还专门养了自己的装卸工。 据那装卸工自己说,他的这份工作看着累,实际上很轻松,因为不是每天都有货物要装卸。 一周七天里,他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休息,只有码头这边需要了,他才会过来。 这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。 容九想了想后,吩咐吴敏,“你最近多来这个码头盯着,我觉得那个明达外贸有问题,他们所谓的海鲜生意,可能是挂羊头卖狗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