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梯一层层往下。 宋和隐忍了许久的眼泪,不受控制地滑下眼尾。 宋和自十几岁起,就已经很少哭了。 因为“哭”这件事在她看来,除了彰显自己的软弱无能以外,简直一无是处。 可此时此刻,她却莫名地想大哭一场。 想哭一哭这荒谬残忍的世界,为何总在她满怀期待的时候,狠狠给她一巴掌。 还有这泥沼一般的人生,为何总在她费尽全力终于爬出来一点点之后,又重新把她拉进发烂发臭的深渊里。 还有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和不舍。 可这一些只能想。 因为她很清楚,这样毫不顾忌地嚎啕大哭,除了给人徒增笑柄以外,什么用也没有。 世界依旧荒谬残忍。 人生依旧是一滩烂臭的泥沼。 什么也不会因为这场嚎啕大哭而改变。 电梯门打开之际,宋和抹去脸上的眼泪,收拾起脆弱的情绪后,一脸冷漠地走出去。 凌晨五点,医院大堂里光线明亮。 挂在墙上的电视,正重播着一部古装剧,拎着水桶和拖把的保洁人员一边走,一边回头看剧情。 而门口的保安,显然对这种一整个后宫的女人只争一个男人的剧情毫无兴趣,偷偷刷着手机。 为避免被抓住上班开小差,保安将手机的音量调得很低。 可宋和从他跟前走过去的时候,依旧听到了温有良那句带着血泪的控诉—— “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呢?” 宋和脚步停顿了一下,继而恍若什么也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外走。 一口气走出医院大门,宋和这才打开被顾知周关掉的手机。 一开机,未接提醒、新短信、新微信……各种消息的提示音此起彼伏。 宋和粗略地看了一眼,在她关机的这几个小时里,很多人都给她打过电话。 许佳薇、夏晴晴、傅谨言…… 甚至还有她继父陆承渊。 但打得最多的是容九。 宋和抿着唇角,犹豫着要不要给容九回电话。 老实说,在病房内,顾知周逼问她是不是要给容九打电话时,她那一声“是”只是顺口说的。 温有良跳楼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,哪怕她也是无辜的,在吃瓜群众的眼里,她也是逼死他的罪魁祸首。 她不用想就能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—— 正义的“法官”们,会在网络上对她发起声势浩大的讨伐。 他们会用极尽难听的词汇,对她口诛笔伐。 然后,再起底她的人生。 等他们发现,她竟然是一个生父不祥的野种、生母是曾经艳动全城的交际花,而她自己又“女承母业”后…… 他们就会给她造一根耻辱柱,再把她死死地钉在那根耻辱柱上,日夜鞭笞、唾骂。 其实,徐露的方案真的挺好的。 以如今这种疯狗一般的事态发展,和她划清界限才是上上策。 这些年,她和容九往来得不算张扬,但也没有刻意隐藏过,那些疯狗们真有心要挖的话,迟早是会挖出他来的。 虽然容九没有明说,但她也能猜得到,这些年,他虽然看上去一副不问世事的懒散样子,其实私底下一直在筹谋,如何把容家的大权弄到手里。 而他的父亲容震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。 还有他那个侄子容致,时时刻刻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…… 宋和不想连累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