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,容九被叫回老宅吃饭。 一张大圆桌上,只坐了三个人。 一个是他,一个是他大侄子容致,一个是他父亲容震。 容震今年虽有七十二了,但面色红润,声如洪钟,比容九这个儿子看上去更有精神气。 若无意外的话,一时半会人应该死不了。 容九五官偏阴柔,与他生母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而容震五官极其硬朗,眉眼冷峻深刻,似斧凿刀刻出来的一般。 而长子嫡孙容致,眉眼虽没有他爷爷那般凌厉冷峻,但五官之中还是能看出容震年轻时的几分影子。 据说,容九那个短命的大哥最像容震了。 不仅五官像,脾气性格也像,雷厉风行的手段更像,只是可惜啊,命好的人命不长。 饭桌上,只有碗筷相撞的声音。 食不言、寝不语——这是容家的规矩。 容震今晚没什么胃口,吃了没多少,就放下了碗筷。 叔侄二人见状,也跟着放下了碗筷。 三人离开餐桌,移步到客厅里。 容震在深雕满花的大宝座上坐下,下巴朝着容九轻轻抬了抬,“你也坐。” 容九依言,在容震左侧的单人椅上坐下。 容致见状,也想坐,被容震轻轻一瞥,“你给我站着。” 容致最近闯了不少祸,心知老爷子眼下对他颇为不满,也不敢多言,便垂着双手规规矩矩地站着。 这一幕落在容九的眼底,就跟西洋镜一样的稀罕。 管家送上热茶,容震端着茶碗喝了一口,才缓声开口。 “老三。” 容九抬眸看向他,一双漂亮的眼眸里冷冷淡淡的,没有一丁点情绪。 “过了年,你也二十七了,还打算在你那个小茶馆里继续窝着?” 容九没有急着回答,而是先揣摩了一番容震问这话的用意。 他想起前几日,阮登曾提过,说是容致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一个大岔子,差点闹出人命。 容震大为恼怒,在周一的例行高管会议上,把容致骂了个狗血淋头,让容致的面子丢到了大西洋。 容九当时只当笑话听了,并未在意。 此时,他听容震这样一问,心中有几分了然。 他扯着唇角,不冷不淡的回,“我觉得我那小茶馆挺好。” 容九小心斟酌着词句,“虽然赚得不多,您也看不上,但我乐得一个轻松自在。” “你就没想过去容兴上班?” 容震说这话时,看向容九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。 “去容兴上班?” 容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,笑起来,“老爷子,您可别拿这个跟我开玩笑。” “容兴里连看大门的保安都是大学生,我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文盲,去容兴能干什么?” “给您端茶倒水?” 说着,容九十分没正行的往椅背上一靠,拖着懒懒的语调,“老爷子,我可事先声明啊,我这人一向懒散惯了,您要非逼我去容兴上班,那我可就要回佤邦种茶叶了啊。” 容致那个项目出事后,容震一度怀疑是容九在背后使绊子。 这些年来,他不止一次的试探过容九。 而容九次次都表示,他对容兴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。 起初,容震是不信的,派了人在暗中监视着容九的一举一动。 容震认为,一个人可以伪装一年两年,但时间一长,一定会露出马脚来。 可这些年里,容九整天窝在那个小茶馆里,不问世事一般。 容震眼底的试探渐渐散去。 他将茶碗放回茶几上,“既然你不想去容兴,那我也不逼你了。行了,时间不早了,你回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