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,杨琼怔怔地看着沈碧秋,双唇微微嚅嗫着:“你在说甚么……”他的身子微微摇晃着,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,道,“阿秋,你在说甚么痴话?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?”他紧紧捂住自己的下腹,五指成钩,用力抠挖着,仿佛想剖开自己的肚子看个究竟,“男人……如何能够怀孕?”
沈碧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,只觉得杨琼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,那双手更是冷彻骨髓一般。沈碧秋深深看着眼前形容憔悴的俊美青年,心中犹如翻江倒海,五味杂陈。事到如今,再徒然掩饰已经毫无意义,他便把心一横,道:“子修,你的种种不适,皆是因为妊娠之故。”他欺身将杨琼半搂入怀中,继续低低说道,“我初时也是惊诧不已,但是你的脉象却是千真万确的喜脉无异。”他爱怜地摸了摸杨琼的脸侧,“子修,原来你生来与众不同,竟是雌雄同体……”
杨琼却猛地推开了他,厉声道:“住口!住口!!”他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几步,脸色惨白一片,睁着一双秀目,眸光若水,神情却是恍恍惚惚,“我在做梦吧。”他突然用力猛击自己的头部,拉扯着自己的头发,“一定是在做梦吧!一定是梦吧!”
沈碧秋阻止着他疯狂的举动,用力抱住杨琼,口中道:“子修,别这样,别这样。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,但是木已成舟,你莫要伤了自己。”说着,转而对身后的江有余道:“快设法让他安静下来。”
然而此刻的杨琼却迸发出极大的气力,拼命挣脱沈碧秋的怀抱,一边歇斯底里般地尖声叫喊道:“那么打掉!打掉!快把这个东西拿掉!”他的嗓音中已经带着哽咽,“阿秋!快帮我拿掉啊!救救我啊!阿秋!”
江有余高声道:“快些点住他的昏睡穴,再下去可要伤了胎气!”
沈碧秋方才是关心则乱,此刻才回过神来,伸手点了杨琼的两处睡穴,见他缓缓软下身子,倒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,他才幽幽地长出了一口气。
对于沈碧秋的命令,江有余自然不敢怠慢。边塞之地,药材本就不齐全,无奈之余,江有余便只有亲自出去找药。他急匆匆地出了院门,迎面便撞上了秦玉。江有余心里有些纳闷,便道:“秦大当家,你怎么回来了?”
秦玉却不答话,只是冷笑着打量着江有余,道:“江先生,咱们出生入死那么多回,在下总觉得与先生有些交情了,却不料先生竟也暗地里耍着我玩呢。”
江有余一笑:“秦大当家与在下开甚么玩笑呢。”
秦玉的右手紧握着拳,咬牙道:“杨琼是不是就在大公子身边?”
江有余一愣,道:“大公子自有他的打算。”
秦玉哈哈一笑:“他还许诺过,将杨琼交给我处置,许我手刃杨琼,为我兄弟陆啸虎报仇呢!”他眯起眼睛,面露戾色,“如今想来,都不过是在搪塞我罢了。说甚么‘将杨琼交给大院君和岷王处置’,他如何舍得?”
江有余道:“秦大当家向来做事谨慎,又识时务,何以今日如此失常?”他淡淡道,“大当家是想忤逆大公子么?”他的眸中透着寒意,“大公子让你护送二公子回江南,你却为何又折转回来?”江有余压低了声音,“你不要命了?”
秦玉有些失魂落魄地站着,眼眸之中却满是恨意:“我若不折转回来,又怎会发现大公子竟然把杨琼藏在身边?”他低下头,沉声道,“我本来是回来向他禀告,二公子突然失去了踪迹。”
江有余面露惊诧之色:“什么!你把二公子跟丢了?”
秦玉点了点头:“他摆脱了我们的人,在锦州城内不知所踪。我们花了两天时间翻遍了整个锦州,一无所获,只得回来向大公子告罪。”他神色阴郁,“我猜想,二公子他说不得也折回了陈州。”
杨琼呆滞地躺在榻上,怔怔地睁着双目,看着头顶的流苏。沈碧秋半跪在床头,握着他的手,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倾诉着衷肠。然而,杨琼却没有任何的反应,此刻的他仿佛只剩下了一具空洞的躯壳,整个魂魄都已经游离而去。
反反复复的倾诉却没有丝毫的回应,沈碧秋只觉得心神俱疲。他低声哀求道:“子修,你应我一声罢。”他牢牢握紧了杨琼的手指,使尽了全力,杨琼的手被拽得通红,却依旧不发一言。沈碧秋只觉得内心的痛苦无以复加,悲伤扼住了他的喉,整个胸臆都隐隐胀痛着,喘不过气来。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杨琼回心转意,这些时日来对自己温情款款的杨琼仿佛是一个虚幻的泡影,此时此刻,面前又成了那个千呼万唤依旧冷若冰霜的九阳宫主。
沈碧秋哀声道:“子修,你若恨我,打我骂我都成,莫要如此不声不响。”他轻轻抚摸着杨琼的脸庞,“子修,你这般冷漠,真叫我生不如死。”
杨琼呆滞地转过脸来,眼中是空洞的,目不稍瞬地看着沈碧秋,喃喃道:“我才是……我才是生不如死……”
沈碧秋面有喜色,拥住杨琼:“子修!子修!你终于开口了!”
杨琼微微闭目,双眼中缓缓淌下泪来。沈碧秋觉得前襟有些湿意,低下头,只见怀中的人已然泪流满面,然而神色凄楚中却犹带着动人之色。他俯身轻轻吻去杨琼脸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