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谷连骈心中已认定何晏之是沈碧秋派来的卧底,此刻好似疑人偷斧,只觉得何晏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包藏祸心。他本想从何钦之口中探些蛛丝马迹,但谈了许久却问不出什么,便稍稍安慰了几句,匆匆离去了。
他出了院门,吩咐守兵严加看守,心中暗忖,既然这何钦之与何晏之的关系匪浅,将来或许能成为手中的一个筹码也未可知。他此刻对何晏之可谓恨之入骨,几乎将他看做了狐媚惑主的妖孽,犹如那夫差身边的西施,引诱杨琼堕落,将杨琼的一世英名都毁于了一旦。自己如今能做的,便是早日清君侧,他甚至想到死谏,一命抵一命,若是真能除去何晏之这个祸害,便也是值得了。
片刻之间,他已经想了无数个法子将何晏之置于死地,但一想到杨琼方才的目光,却又有一些犹豫,无论如何,他终究是无法违逆杨琼的命令。而今曹庭威、罗必武虽死,但沈碧秋的下落不知,何晏之又是一个棘手的角色,还有莫惊雷依然不知去向,再加上田蒙的旧部仍在蠢蠢欲动……他越想越是心烦意乱,颇有种心力交瘁之感。西谷连骈心中明白,如今这个关节,他和杨琼之间绝不能互生嫌隙,反而会叫外人趁机而入,到时一旦功亏一篑,便是万劫不复。说不定这便是沈碧秋的诡计,故意派了何晏之来离间他们君臣的关系,好坐收渔翁之利。
西谷连骈双眉紧锁,忧心忡忡走进正堂,有副官见了他便迎了上来,道:“禀通判大人,右军有陈进、蔡祁等几位参军欲拜见皇长子殿下,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。他们说是要卸甲还乡,特来向殿下告罪。”
西谷连骈冷笑了一声:“只怕是又有甚么幺蛾子罢。”他摆了摆手,“且去告诉他们,殿下不会见他们,他们若要辞官,只管摘了官帽去便是,要是再啰嗦什么,直接法办,拖出去赏二十杖,以儆效尤。”
那副官一愣,揣摩着西谷连骈今日大约心情不好,唯唯称是,稍稍斟酌着,又道:“还有九黎部冰川氏也派了使者前来求见皇长子。”
西谷连骈皱眉道:“九黎部?他们来做什么?”
副官道:“只说是听闻田蒙伏法,特来向皇长子恭贺。九黎部派来的使者乃是冰川氏族长之女,还带了五十匹骏马做贺礼。”
西谷连骈眼睛一亮,连声道“好”,负手快步走到堂前坐定,朗声道:“快请冰川公主。”
那副官道了一声“是”,转身欲走,还未退出正堂,门口便已经传来一阵喧哗。只见数名穿戴盔甲的将领齐齐闯了进来,大喇喇地一排站开,腰间都别着兵刃,颇是来者不善。西谷连骈心中一惊,脸上却无甚表情,只是冷冷看了一眼他们腰间的佩剑,道:“诸位难道来军中的规矩都忘了吗?”他突然猛地一拍桌案,指着门口的副官斥道,“是谁准许他们进来的?去找傅坤来!我要治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!”
那副官正站在门槛边,自然会意,一溜烟便小跑了出去。西谷连骈悠悠一笑:“诸位既然来了,何不稍坐,有甚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。”
带头的参军是陈进,原是田蒙前门营的战将,他抱拳道:“通判大人,兄弟们只不过几天没见着皇长子殿下,特来请安。”
西谷连骈道:“不是说诸位要卸甲归田么?准了你们便是,不用见殿下了。”
那陈进冷笑道:“通判大人开什么玩笑?咱们吃的都是朝廷的俸禄,单凭你一句话难道还能左右我们的生死不成?”他向前走了一步,“皇长子殿下已经数日不见,兄弟们实在是放心不下,今日若见不到殿下,咱们绝不离开。”
陈进话音方落,身后诸人无不附和,诸人咄咄逼人,大有胁迫之势。西谷连骈面色一沉:“尔等在此喧闹,莫非是另有所图?你们若再不回去,小心我治你们的罪!”
左卫营的蔡祁朗声道:“通判大人原来是想一手遮天?难道这陈州如今改姓西谷了不成?你如此推三阻四,莫非是别有隐情?就算是要治罪,也要殿下出面来治我们的罪!”
西谷连骈眯起眼睛,他暗忖这些人绝对是有备而来,定是有人在背地里煽动,想从内部瓦解陈州。他即刻便想到何晏之,又想到沈碧秋,虽然他手中还没有把柄,但是心中已经确信,这些事定然与沈碧秋和何晏之脱不了关系。他越想越恨,诛杀何晏之的心也更坚定了一分,于是站起身来,冷冷一笑:“你们难道是以为我把殿下软禁了?”
陈进道:“兄弟们决不能不明不白受人摆布,还请殿下出来主持公道。”
话音未落,门口便传来一声轻笑,诸人转过身,只见杨琼正站在堂前,他穿了一件便袍,头发扎成一束,随意插了一枚木簪子,倒是一派风流潇洒的模样。众人纷纷躬身施礼,杨琼道了一声“免礼”,迈步来到西谷连骈身边坐定,含笑道:“众爱卿如此关心本座,本座心中甚为高兴哪。”他又冲西谷连骈一笑,“诸位参军既然有卸甲之意,西谷你也该体恤他们劳苦功高,准他们回乡便是。”
西谷连骈道:“臣正有此意,只是陈参军他们执意要见殿下,臣劝阻不得,才惊动了殿下。”他向杨琼躬身作揖,“是臣的失职,还请殿下责罚。”
杨琼淡淡一笑,正要说话,那陈进便欺身